周小少爷眯了眯眼睛，甚至面色带了一点点胭红的色泽，“印象最深的是我当时也不懂具体什么情况，我就偷偷瞒着我爸跑去找她。”

在一家餐厅的门口，小周羡哭着拦住派无芳，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对她近乎恳求：“妈妈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我想和你一起住，我不想跟着爸爸，妈妈，你带着我，我会听话的……”

谁知派无芳完全不为所动，她带着淡淡的、冰冷的微笑说：“对不起，羡羡，你还是跟着爸爸住吧，妈妈会定期来看你的，你爸爸会照顾好的。”

小周羡哭哭啼啼，却发现母亲的目光里只有一片霜冻般的湖泊。

“羡羡，因为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你，对不起，可能这话对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但我必须这么告诉你。”

派无芳的话无疑就像狠狠的一鞭子，在周羡稚嫩的心里埋下溃烂的种子。

从此他依然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却在内心隐藏了一个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

周羡：“而且怎么说呢……派无芳从小对我很严苛，当然这也没什么，家庭里母亲严厉、父亲慈爱的也不是没有，但毕竟我妈有点特别，她……有点双向障碍什么的，就容易暴躁，感觉不到多余的感情。”

“我爸对我就只剩溺爱了。”

两人沿着绿化带走了很长一段路，彼此都没说什么话。

就在周羡以为这种气氛会持续到大家各自回家。

顾希宸突然骂了一句：“真的是操。”

周羡：“？”

顾希宸：“……你应该对你爸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是吗？”周羡歪了一下头，竟显出几分平时不曾见到的乖觉，“你对你妈有说过真实想法？”

顾希宸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只有过一次。”

他走着走着，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周羡一眼，“我也不敢说我和她怎么亲近，但至少有过一点点坦诚的沟通，受用很久。”

“这我明白。”

周羡转锅脸，望着不远处墙上的影子，两人的轮廓一高一低，晕成柔软的剪影。

“嗯，也许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考虑。”

顾希宸抬起头，望着深夜的天空，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位晕乎乎的小朋友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周羡揉了揉眼睛，仿佛睫毛氤氲上了些许雾气。

“必然不会的。”

……

这天清晨彻底清醒过来的周羡，当然对自己的一番坦白非常后悔，顺便还有点想发火。

后悔并发火到想把顾希宸猛揍一顿，揍到失忆为止。

可自己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办法收回了。

二中给他们简短的放了一个月的假，短到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到了八月，马上高三的一年来的轰轰烈烈，却又悄无声息。

返校的第一天，所有学科就进行了摸底考，也是为了鞭策这群没心没肺的小屁孩子们尽快收心。

考完的隔天早上，周羡准时7点抵达教室，本来班里还应该有不少同学窜来窜去，吃着早餐、补着作业，今天却意外的安静。

他进门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原因——

铁枫早早泡好一壶铁观音，拿了他们摸底考的卷子，正站在讲台后边等着他们。

下面的一个比一个老实，甚至装模作样的还要写作业。

铁枫的目光从他身上轻飘飘地扫过，显然重点目标不是他。

“来了啊，快坐吧，等会儿迟到的就都没得坐了。”

周羡：“……”

他坐下来放好书包，顾希宸冲他抬了一下手，“早啊同桌。”

周羡一如既往只用余光打了个招呼。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所以铁枫从早自习就全面盯防他们。

老铁的眼神从全班的第一个位子开始挨个看，一边看还一边说：“有些孩子，不让我操心就浑身不舒坦，放个假而已，回来就跟被掉了包一样，我都不认识了，暑假作业我就不提了，现在要是检查肯定一准都没抄完，你们说好歹也是在二中创新班的，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却做出这种没道理的行为，有意思吗？这跟占着那啥不那啥有什么区别？”

铁枫指了指后排：“别笑，乔栗我说的就是你，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个成绩你待在创新班，自己良心过得去吗？”

乔栗捂着头，嗷嗷嗷地叫：“完蛋了我，肯定是摸底考成绩惨不忍睹，每次放假回来我都跟个傻子一样……”

铁枫目光一转，忽然语气压低，令一群熊孩子们不寒而栗。

“不过最让我意外的还是咱们顾希宸同学啊。”

被点名的大佬似乎已经猜到了，抿了抿唇，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铁枫也是恨铁不成钢，说：“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创新班吗？恨不得马上立刻现在回火箭班？”

“这摸底考的成绩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