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
绪以灼忽地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悉。
她皱了皱眉,正要向前,却被人搭住了肩膀。
绪以灼险些惊呼出声,然而嘴很快就被另一个人捂住了。
绪以灼被吓得不轻,脖子僵硬地扭过去,只见眼上蒙着白绸的怜姑娘站在黑暗中,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绪以灼又去看手搁她肩膀上的那人,果不其然看见了江清渐。
绪以灼沉默了。
原来,她是最后一个从画里出来的吗?
女子落下的每一笔,似乎都在将她往崩溃的悬崖推一步。
绪以灼越看越心惊。
她去看同样躲在画卷之后观察女子的江清渐与怜姑娘,却发觉他们的情绪和自己极是不同,正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纠结地看着她。
绪以灼想到江清渐和怜姑娘恐怕已经出来了许久,必然比她知道更多的事,便传音问道:【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么一问,却发觉江清渐和怜姑娘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了。
怜姑娘传音道:【你真的没有发现?】
绪以灼一头雾水:【我应该发现什么?】
她刚出来刚见到这人,自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现。
江清渐无声叹了一口气,对她道:【你去她的前方看看吧。】
绪以灼迟疑了一会儿:【若是被她发现了……】
【没事。】江清渐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绪以灼虽然不明白江清渐和怜姑娘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解释,但他二人没道理坑她,便绕路来到了那个女子的正前方。
女子头埋得很低,但绪以灼只消看见她的小半张脸,就明白过来江清渐和怜姑娘为什么会流露出那般欲言又止的神情。
绪以灼呆愣在了原地。
她的脑海里犹豫太多震惊蹦出了一俩句脏话,便再也没有其他念头。
怎么可能?!
绪以灼想不明白。
看着作画女子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绪以灼只觉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荒唐,玄女境也不能这般离谱吧?
清醒过来一点后,绪以灼吓得连忙把系统面板拉了出来。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系统面板此时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让她不至于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很好,面板还在,她还是那个无数小说中出现过的平平无奇的穿越者。
作画女子仍在喃喃自语,绪以灼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因为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只不过由于音量压得很低,声音都主人情绪又极不对劲,听上去才和她平时的声音有些许不同。
那点不同自然瞒不过过耳不忘的怜姑娘,怜姑娘在听见声音都那一刻就发现作画的这人是“绪以灼”。
而江清渐即便听不出声音,看见脸后也认出来了。
她和绪以灼一模一样,但她显然又不是绪以灼。
【先声明,】江清渐传音道,【我不知道原因。】
他和怜姑娘的懵逼不会比绪以灼少多少,只不过作为当事人,绪以灼此时的思绪肯定要更混乱些。
怜姑娘问道:【绪道友,你的先辈可是与玄女有关系?】
绪以灼答得极快:【没有可能。】
她一个穿越者,她的先辈怎么可能和游戏里的人物有关系。
绪以灼不禁想到,该不会有哪个建模师缺了大德,把她的脸拿去建模了吧?
绪以灼虽然这般想,但心里已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不可能。
她虽然总说这个世界是个游戏,可里面的人物这般鲜活,又自有一套完整的法则,有着那么多游戏根本没有设计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仅仅是个游戏?
这里分明也是真实的。
她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可是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
就好像明虚域本来就存在,只不过另一个世界刚好有一个游戏公司把它做出来了。
绪以灼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的出现,简直把她过往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看法来了致命一击。
她想过不止一次的问题又被扯了出来:她到底为什么会穿越?
那么多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怎么偏偏她一碰就穿越?
穿越就算了,就她穿越的配置在新世界依旧能当一条快乐的咸鱼。绪以灼都懒得思考太多。
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难题,就这么强势地摆在了她面前。
在很不得了的秘境里,她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妈的。绪以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该不会怜姑娘没说错,她的先辈真的和玄女有什么血缘上的联系吧?
那这渊源也够离谱的,不仅牵扯到两个世界,连物种好像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绪道友?】怜姑娘小心唤了一声,她虽然目不能视,但也能察觉绪以灼此时思绪的混乱。
换做其他人在玄女境里看见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恐怕也不能冷静。
绪以灼深吸了一口气。
若不是传音,她现在说话恐怕声音都要发颤。绪以灼问道:【这个人是谁?】
【不好说。】江清渐道,【她既然出现在玄女境里,那么一定是和玄女有关的人。也许是玄女身侧的神使,也许就是……玄女本人。】
怜姑娘重复了一遍:【也许就是玄女本人。】
怜姑娘接的话让绪以灼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她问道:【你们对玄女了解多少?】
玄女作为古神,她活跃的时代距今实在太过久远,世人对她的了解极其有限,而且其中大多是杜撰的传说,真实性十分令人怀疑。绪以灼看到有关玄女最多的就是传说,其中不乏自相矛盾的,以至于她哪一个都不敢信。
就说绪以灼在叩仙门上用过的玄女飞天镜,便是以玄女为题材的,然而此镜本身和玄女并无联系。
江清渐也道:【玄女传说真真假假,不敢尽信,】
怜姑娘接着说道:【但有一条,我认为还是比较可信的。传说玄女不得大道,走火入魔,最后自戕于天雪阁的葬神渊中。】
绪以灼微怔:【神明也会不得大道吗?】
怜姑娘道:【玄女是天生神祇,她所求与我等凡人恐怕不同。】
绪以灼不禁看向作画女子,她一句句怀疑的低语,当真如同不得大道、陷入癫狂的模样。
江清渐虽然给出了一个神使的猜测,但他的心中恐怕也觉得,这个女子就是玄女。
【若是玄女已然陨落,但她留于玄女境中的,莫不是残魂一缕?】绪以灼问道,【你们可接近过她?】
怜姑娘道:【不曾。】
江清渐怂得理直气壮:【不敢。】
绪以灼只迟疑了一瞬,便向前踏出一步。
她拂开挡在面前的画卷,向作画女子走去。
绪以灼出自离生门,对魂魄的了解恐怕远多于江清渐和怜姑娘。残魂能造成的威胁十分有限,即便这是玄女残魂与其余的残魂有所不同,绪以灼觉得自己也能应对。
虽然这么想,绪以灼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她因为测试账号被赋予的数值是人能够拥有的上限,但玄女显然不是人了,这位上古的神明若是将实力化作一个数值,肯定已然超过了绪以灼。
绪以灼走到了她面前。
作画女子似乎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的身边有人存在。她执笔的手已经在发抖,尝试了好几次才将笔稳稳搁在笔山上。绪以灼低下头,只见画卷之上尽是凌乱的线条。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绪以灼。
绪以灼看到了一张慌张无措的面容,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令绪以灼觉得十分怪异。女子眼眶微红,眼眸中倒映出了绪以灼的身影。
除了衣着不同,她们没有任何差别。
绪以灼心中怪异感更盛,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看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是就在看着自己。
连那种无措时手指攥紧衣袖的动作,都是这般相似。
绪以灼心中忽然升起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可女子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绪以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女子说的是《庄子》里的一段话。
这个世界里有神有仙有魔有妖,但那些熟悉的典籍,倒也一本不缺。
女子所提到的,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庄周梦蝶》里的内容。
庄周在梦中化作蝴蝶,只知自己是蝴蝶,不知自己是庄周。梦醒后,方知自己原是庄周,而非蝴蝶。
可是……绪以灼还记得之后的,这个故事使无数人思考的内容。
“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
女子低声问道,声音宛若梦呓。
“我究竟是作画的人,还是画中人?”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大殿里忽然想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狂风大作,将殿内的无数画卷从原来的位置卷离。绪以灼不得不抬起手用灵力护住自身,抵挡刀割一般的狂风,而画卷一幅幅从她眼前飞过,阻挡了视线。
她只看到女子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是女孩子。
七夕大家都成双成对的,母胎单身突然间特别想网恋,在游戏里蹲了好几天终于被我蹲到一个qwq现实里……社恐人不太敢【卑微】
游戏和爱情好消磨斗志,我鸽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赶完稿子我去找老婆啦。
好开心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