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少卿告退后,虞清梧绕出屏风,她和闻澄枫对视一眼,瞬间在彼此眼底看到了相同的讶异。
昨天画舫驶离荷风湖后,闻澄枫便命人将阿依木送回驿馆,亲自交到楼兰太子手中,为的就是给他一个警告。
魏君大度,不追究楼兰王女大逆不道,挟持北魏重臣的罪责,是看在两国交好百年,不愿平添战事的份儿上。但还请楼兰太子管教王女谨言慎行,否则,若再有下次,送回驿馆的就不一定是活人了。
可如今看来,这楼兰太子也不是个安分的。
没准,又会是一场鸿门宴。
闻澄枫和虞清梧到鸿胪寺时,其余大臣已经入席就坐,包括虞鸣瑄及随行的越地臣使也在其列。
虞清梧下意识想起昨夜那道藏匿暗中的阴恻诡谲目光,心底生出些许不安。幸好这场宴会的气氛还算肃然,闻澄枫与楼兰太子主要交谈着两国商路与朝贡之事,闲来夹杂几句楼兰膳食,谁都没有将话题扯到阿依木的婚约上。
但他们两个没说,不代表旁人识趣不提。
无论民间宴聚也好,宫廷盛宴也罢,最怕的便是有人饮酒上头,一张嘴把不住门。
这楼兰马奶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大,虞清梧自入座席间后就没有碰过丁点,相反也有猎奇的朝臣贪杯不止。接连几杯下肚,就开始给官家陛下敬酒,又给越王和楼兰太子敬酒,一句仿佛冰人说媒询问楼兰王女婚事的话,顺其自然便溜出了口。
“王女殿下可有选中如意郎君呀?”
阿依木端起酒盏回敬他,一饮而尽马奶酒后道:“算了,不选了。”
“我来中原之前以为这边山好水好,养出的儿郎也定然好,可没想到,还不如我们楼兰的巴达西。”
巴达西在楼兰语中是好哥们儿的意思。
蓦地,大殿内所有人脸色纷纷低沉不好看。
中原二字,不止囊括了北魏,连带把越地也骂了进去。
他们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中原儿郎,岂能容人平白无故诋毁,硬生生矮了楼兰人一截。
最先开口点起这把火的大臣接收到同僚不悦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顶下这口锅,黑着脸色讪讪道:“王女殿下,在我们中原,说话讲究一个有理有据,否则就和天桥下说书人编的故事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