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宝儿往这儿跑得很勤快,不知道是临近期末,学校作业留的不多了,还是纯想多看两眼北子叔,经常是一放学就揣个小书包,抱着水杯一溜烟儿地跑过来。
不过宋北生显然是没打算搭理她。
见着她过来了,要么转身进房间,要么就出门。
宋宝儿撇了下嘴,扭头看陈驰:“驰哥,你看他……”
“不跟他计较。”陈驰低头笑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摸一把脑袋,抱着她往放了电视机的屋里走,“他嫌丢人呢,咱大气,给北子叔留个面子。”
“驰哥。”宋宝儿被放到了沙发上,咯咯笑了一路之后,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儿,她干脆跪坐着扒一把靠垫问,“小兔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陈驰说,“我是没怎么去管,不过你北子叔说它俩这段时间吃好睡好,胖了得有三圈。”
“哎!不能太胖的!”宋宝儿咧开嘴笑了起来,看着很满意。
“好,那回头我跟他说,不让他喂多。”陈驰说。
“……那我又怕它们饿。”宋宝儿眉毛一拧,又有些犹豫。
“你别理她。”宋北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来了,斜靠着门框,见俩人一块儿扭头看过来,他挑下眉,“就是你老搭理她,作的。”
宋宝儿瞪着他看了一会儿。
宋北生也冲她挑挑眉,吹了声不响的哨儿。
“哥。”宋宝儿收回视线,又开始演这几天不知道演了多少次的戏,小脸一皱,伸手抓住陈驰的袖口,嗓子哆嗦着,“驰哥,你别走,你不能走的——”
宋北生啧了声,没说话,随手从兜里掏了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的纸币,一手揉成团往这儿一丢。
“快,”陈驰笑着接了下,低头递给宋宝儿,“谢谢北子叔,请吃糖了。”
就惯着吧!
宋北生不满地瞪他一眼,跟一脸好笑的陈驰对上视线后,又冲他使了个眼神,再次啧了声,转身往外走,示意他快点儿跟过来。
“你们是有事儿吗?”宋宝儿看看他,又看着陈驰问。
“对。”陈驰点点头,“我工作室今天要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大后天就要正式开业了,那天周末,请你来。”
“哇!”宋宝儿很给面子地往后猛地一仰,表情夸张地鼓鼓掌。
“到时候除了咱们这圈人,你见过的川子哥哥他们也来,还有个漂亮姐姐会来,她带只猫,到时候你可以带着狗和兔子跟它玩儿。”陈驰说。
宋宝儿一听“漂亮姐姐”,就顿住了笑。
她瞅了两眼陈驰,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男人——”
陈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群人都没再提过牡姨,虽然经常在一块儿,聊着聊着不知道聊到哪个点了,会忽然想到牡姨,紧接着一下子都沉默起来,说明是还在惦记,甚至是逃避着的不愿意面对。
不过宋宝儿在的情况下,就会好很多。
她最近唯一的爱好,就是学宋北生那天喝多了失态的样儿,并且是越学越精通,就是让宋北生自己再喝多了演,也不一定有她像。
陈驰知道宋宝儿也就是看着乖巧,实际上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
牡姨刚走的时候,她还没适应,经常是坐在院子里要吃饭了,还会下意识回头喊牡姨。
可往往话还没喊出口呢,她就能立马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喊一句“可乐还有吗”,讨菲姐一顿无可奈何地唠叨,换大家看看热闹,开心一下。
彭三水一直没提葬礼那天的事儿,实际上他也不怎么来院子里,除了偶尔宋北生叫他过来,就是攒了一大堆不太会的题,才过来一趟一次性问清。
宋北生等他上了车,就开着陈驰的那辆双q上街,拐过巷口的时候问了句:“他怎么不去问老师?”
“谁?”陈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哦了一声,“……那不是,他不太好意思去问么。”
“他还不好意思呢?”宋北生挑了下眉。
“你都会,人家凭什么不会。”陈驰低头点着手机,笑着说,“三点水要脸着呢,二十五度了还叠穿t恤卫衣,很潮。”
“我发觉你最近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宋北生踩了下刹车。
“嗯?”陈驰愣了下,猛地一顿之后抬头看一眼,红灯。
他盯着交通信号灯的红点儿看了半天,怀着不知道什么莫名期待的心理,把原先下意识猜测的“路边急停.avi”咽了回去,松了一口气。
宋北生看着他,挑了下眉。
陈驰无声地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只是语气有些遗憾:“……怎么说?”
“你不重视我了。”宋北生说。
“作。”陈驰笑着偏头看他一眼。
“没有,”宋北生笑了起来,“但我认真的,你没发觉你最近都不爱使唤我了吗?店里的选址装修不要我,我能理解,这几天搬桌子搬椅子要彭三水都不要我,你能怎么说?”
……你看你这人作的,还好意思反驳呢!
“我那不叫不重视你,那叫不舍得。”陈驰说着,也觉得好笑,“不是我能问一句么,搬桌子这种活有什么可争着干的?你俩还竞争上岗了,彭三水那时候非要来帮忙我还新奇了好一会儿呢。”
“他就是不想欠你,麻烦你多了就想还回来。”宋北生说。
“我知道。”陈驰点点头。
宋北生偏头看着他。
“所以我让他上岗了,没让你来。”陈驰扬了下巴,示意绿灯了,“你跟我可不能两清,合伙人交完钱就没了是大幸,刚开业就没老板娘,那不行。”
“操。”宋北生笑着骂了句,一踩油门往前开。
“先说,到时候别找陶哥麻烦。”陈驰憋着笑,扭头看向窗户外边儿闪过的街面,“他就是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
“你俩关系还挺好的,动不动就漏。”宋北生勾着嘴角说。
“那是没有川子漏得多,他那张嘴跟漏斗成精似的,拾掇拾掇什么都能给你往外漏。”陈驰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宋北生问。
“他说我爸问他了,问你谁,干嘛的,怎么怎么样。”陈驰转头看着他,“然后这二逼还以为……反正能说的都说了,连个裤衩都没准备给我剩。”
“问的吗,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查。”宋北生笑笑说,“就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说一句,就有个特别牛的秘书会帮他查出我祖宗十八代什么的。”
“少看点总裁吧,你祖宗哪儿那么好找。”陈驰笑了好一会儿。
“很好找啊。”宋北生低声说,“就在咱们家院子里呢,我昨天去看了,感觉住得还不错,那块土都特别好看一点。”
陈驰低头笑笑没说话,心里有点儿后悔提这个茬。
“不过他最好在你爸前面多说我两句好话。”宋北生紧紧捏着方向盘往前开了很长一段路,突然开口说,“本来第一印象就不怎么样。”
“不然?”陈驰看他。
“我就要在你爸跟前哭了。”宋北生说。
陈驰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别随便哭了,都是要当老板娘的人,喜气一点。”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宋北生看了看他。
“嗯。”陈驰拼命忍住往上扬的嘴角,看向窗外点点头。
今天工作室里要搬的东西还不少,车子一停在门口,边上零零散散放着的全是纸箱,还有好几张待客用的布艺沙发。说多重,也说不上,但东西一多,来来回回得跑好几十趟,更别说后边儿应该还有没送到的。
太阳本来就晒,室内空调也没开,彭三水热得额头都冒了汗,身上没再是潮男标准两件叠穿,薄薄一层t恤已经汗湿了一大半。
余光里看见他俩的车来了,彭三水没说话,直起上半身看过来。
“辛苦了。”陈驰一下车,就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笑笑往里看了眼,没看到人,他又转回来看着彭三水问,“馨怡呢?”
“跟她妈在里面。”彭三水说完顿了顿,过了两秒又改了措辞,“……跟她妈妈,可能在楼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