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离婚协议的地点约在私家园林内的一家会员制中餐厅,不算正式的场合，冲淡了一丝不苟的氛围，给彼此留足体面。

也没有半分剑拔弩张。

林湛也来了,他是陪着姜悦乔一块儿来的。

梁非桓到得早,坐在朝东的座位上翻看下边新送上来的投资项目评估报告。

楚律师打了招呼，将拟好的离婚协议一式两份，先递到姜悦乔面前。

梁非桓抬眸,看了眼林湛，淡声开口：“都不会喊人了？”

协议上的未成年子女抚养问题，楚律出面征询了梁非桓、姜悦乔、林湛三方的意见,最终确定林湛由姜悦乔方抚养，梁非桓享有随时随地探视的权利。

虽说是三方综合考量后的结果,但主要看林湛个人意愿。

“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不要发泄在孩子身上。”姜悦乔拿起钢笔,率先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她低着头签字,精致挺翘的鼻头缩了一下，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姜悦乔签完字,林湛取过离婚协议，仔细看过条款之后才放回桌上。

梁非桓没有耽搁时间，扯过文件一角,迅速在签字处签下笔势凛然、字迹洒脱的“梁非桓”三个大字。

签完协议，楚律师先行离开，梁非桓让司机送林湛回学校继续上晚自习。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回哪边？”梁非桓不咸不淡地问。

“不用了，嘉琪送我来的，就在下面。”

“嗯。慢走，姜小姐。”他说。

姜悦乔笑了一下，说：“倒也不用这么生疏,梁总。”

梁非桓略一颔首，拿过旁边的评估报告继续看。

姜悦乔礼貌地说了声“告辞”，带上她那份离婚协议，转身往外走。

她将手搭上门把的时候，伸手传来男人轻而淡的声音：“你就没有其他话想和我说？”

姜悦乔脚步停下来。

当然还是有的。

但真要说起来，又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

梁非桓缓缓开口：“以后还是朋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直接联系许奕。我下个月会去一趟香港，具体时间届时楚律会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非必要，私下就不要联系了。

姜悦乔点点头，“好。”

他们的婚姻结束得很顺利，没有来自长辈的压力，或许对于所有人而言，他们都对这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君森集团的股票没有受到少东家离婚事件的影响，云杉资本的项目投资一切如常。

学期结束，梁非桓结束卓越世纪的工作，除了云杉资本的常规运作之外，终于还是没能逃脱被梁父抓去集团兼任董事长特助、熟悉集团事务的命运。

姜悦乔顺利通过试镜，进组拍摄，在发布会被媒体问起这段已经结束的婚姻时，也做了心平气和的回应。

林湛没有从梁家别墅搬出去，他的生活与父母离婚前并无太大的变化——

但狗仔的时不时尾随起初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困扰。不过，在梁父的授意下，几家不知进退的自媒体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渐渐的，媒体也不再去打扰他。

夏去秋来，落过几阵凉雨，就进了初冬。

山里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十二月末，剧组在雪景中完成了女主与男二魔尊的婚礼拍摄。

这也是姜悦乔的最后第二场戏。

这场戏一直排到次日天亮，收工后，姜悦乔站在山谷拍雪景。

慕文贺走过来，看了一眼穿成一团雪球的姜悦乔，笑道：“这么怕冷还不进车里？”

“小豆芽喜欢下雪天，我多拍点给他看。”姜悦乔扬起瓷白的脸朝他笑了笑，鼻子冻得微微泛红。

慕文贺单手插兜，笑话她：“再冻一会儿你都能去演蝙蝠侠了，头号反派。”

蝙蝠侠中大boss小丑的鼻子不就是红通通的。

“我再拍几张就不拍了。”

山谷里下着零星的雪，落在二人肩头。

姜悦乔拍得很认真，看重构图与色彩的和谐，每一张照片都呈现出扑面而来的画面感。

慕文贺看着她，倏然提起：“你刚爆出恋情那阵子，几位导演和我聊起你的事，都说你自个儿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

“所以，如你所见，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姜悦乔笑了下，收起手机与他一块儿往房车的方向走。

助理分别小跑着上前，为他俩撑起灰色的长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