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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做事从来不屑同谁解释,而且一想起傅宣轻信他人,藐视自己对他的感情,崔琰更是不会轻易退让半步。

换做旁人,背弃自己还敢如此同他说话,说第一句时崔琰就不耐烦了,哪里还有命和他在这甩脸子?

“哼,你又何尝相信过我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若你足够信我,雪南栀仅凭一通花言巧语便能哄得你吃下通草花,你见了我什么也不说,便对我兴师问罪,这就是你所谓的夫妻?你这做得算是哪门子的妻?”

他又道:“本君将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神鬼两界无谁不知,这就叫夫妻之名;后本君又破了你的身子,你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本君哪处没亲过碰过,这便是夫妻之实。傅宣,你嘴里的真心又有几分是不留余地得向着本君呢?”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崔琰也就不想同傅宣藏着掖着,他起先存的心思的确不纯,他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既然这人想听这些直白露骨的、逆耳可鄙的真相,那他大可以一次性成全这人。

“是,本君是没一开始就将实情与你说尽。我肯娶你的确是因为觉得你没背景好掌控,抱着应付了事的心思讨你过门,也没想着有朝一日会对你坦白。雪南栀她出身不错,本事不错,样貌不错,但本君不想受制于人,所以我决计不会娶她。”

这话与雪南栀说的没什么区别,但从崔琰口中说出来,倒是更叫他觉得自己可笑可悲,他活得不明不白,死得不明不白,连嫁人也要嫁得不明不白,做人做鬼还有何异,投不投胎还有何异。

傅宣笑得苍凉,他身为男子,也知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本不该动辄落泪,可他面对着崔琰,他那义正言辞的模样,自己还能做什么呢,求男人给自己一个痛快么。

“所以你就将她随意塞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就像崔郎当初娶奴家一样,毫无征兆地就强拉奴家过门?婚姻在你眼里算什么呢,奴家虽是小倌出身,不敢奢求谁肯娶我为妻。但世上谁不期盼着能觅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呢?”

崔琰不屑道:“你讲的这句话的前提是彼此真心相爱。本君对她无意,为何要与她白头。在她以为能嫁给我时,天帝做主将她说给了朝言,我承认这里面也有我的一分推波助澜。朝言是不周山最大的神仙,配雪南栀也并无错漏。她的族人不需要她一定嫁与我为妻,只要是门庭相当,是谁并不重要。她若还想当巴蛇族的嫡女,承着巴蛇一支的荣光,便不得不嫁。事实证明,她也并不是非我不可。”

第39章 暗涌

雪南栀对自己的情谊,他不是熟视无睹,若非她生性跋扈,背靠巴蛇一支,自己兴许是可以要了她的,但是世间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的。

崔琰冷声续说道:“至于你,本君对你抱有期待,以为经过了那些事情,想着你不会这么轻易入了雪南栀的圈套,但我不该这么算计别人的心意,也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

他越说越冷淡,像是在平和地叙述故事似的,渐渐松开了傅宣,呼吸声断断续续,垂眸道:“他们知你身子不好,本君对外宣称你于碧霄宫静养无人会起疑,见过你真容的不多,到时在阴司寻个同你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艳鬼顶了你的位置,就皆大欢喜了。但你阴寿未尽,暂时还投不了胎。你既已恨透了我,便回到你挂念的凡间去。”

“本君活了万年,与你这段露水情缘不过是沧海一粟,无非就是再回到从前没人相伴的日子,当真以为本君会舍不得跪下来求你么!”

傅宣现在很是矛盾,崔琰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剖析给自己看,要说一点不动容那叫自欺欺人,可他们现在还能回到从前么,无关爱恨地在一起应该也不太可能了。

男人愿意放自己回到凡间,是该欢天喜地的,想笑却怎么也调动不起自己的嘴角,想道谢告别更是难以启齿。

他在期待男人能说几句软话,可是他们所剩的只有相对无言。男人说得对,自己只是他的沧海一粟,傅宣悲怆地抬起手,指骨通红,欲要开门离去。

“对,对!”崔琰叉着腰,见傅宣如此决绝,心中积压的火气复燃起来,扯着嗓子怒喝道:“你大可以这样离开冥殿,自那日,你被鬼役欺侮后本君将你的画册印发下去,现在无人敢再拦你伤你。就当本君先前想为你寻亲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用想着我几次三番地救你,你弃如敝履的环佩我也已经放回到藏书阁的密道中,不管落不落灰反正也不会给第二只鬼。本君累了,不再与你多费唇舌。”

昔日的记忆翻涌而来,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同样历历在目。

傅宣被男人说的进退维谷,帽子一顶一顶地扣在他的头上,他早已没了气力,只能抽噎地瘫倒在地,汹涌的感情如拍岸惊涛一般。

“你要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你不跪下来求我,那我就合该跪着求你么明明我们都有错,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咄咄逼人你虽身份尊贵,法力通天,想要我的命易如反掌,但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非得逼着我抗下所有罪过,崔琰,我也有心,被人骗了也会和你一样难受气愤,但如果我的‘喜欢’要我无条件的跟着你,那这就不是喜欢,是贪慕。你总是这样高不可攀唔嗯我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事事顺着你,依着你,就算和你同床共枕,却还是时时要担心自己的小命唔嗯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他啜泣声愈发地低沉,阖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原来做了鬼也是不能如意的,原来做了鬼也还要畏惧永不超生。

崔琰心中反复默念着那句“喜欢”。

这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只有在他飞升成真龙的时候出现过,那种蛰伏了很久很久,像是出了口恶气证明了自己可以成神,骄傲又欢喜的心情,内心的满足比真正的飞升更要畅意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