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裴府门口把守的司阍连问也没问,就将他们二人给放了进来。
偌大的厅堂里,一群穿着高功法服的修道士正井然有序地围着金丝楠木棺椁在做科仪法事,肃然的敲钟声和念经声缠绵在一起。
好在傅宣有肉躯护身,否则以他的法力怕也是无力承受这些高深的经文。
逝者的灵牌端正地摆在桌子正中,上面规整地刻着‘爱女裴满之灵位’几个楷体小字。
按照常理来说,人要是过世了,尸身附近都会有一种奇异的气味笼罩,凡人称作‘尸臭味’。可这间屋子被檀香味充斥,并无半分鬼气。
傅宣看着敞开的棺材,平静地道出了真相:“这里面躺着的是个活人。”
崔琰发觉昨晚之后,傅宣对自己变得格外冷淡,开口的第一句话讨论的还是别人,他心里有点不爽。
傅宣没有在意他的情绪,接着往下分析:“活丧一般都是给百岁老人办的,像裴满这样的年纪办活丧,便是敦信自己将身首异处,因而才提前办好葬礼,求个家宅安宁。”
今日摆了十几桌,但前来吊唁的人屈指可数,东拼西凑才攒足了一桌人吃席。
两人坐在一条长凳上,中间留出的空隙却是很大,傅宣的屁股一半悬在外面,夹菜的时候也只夹自己这头的菜品,就是不想和崔琰再有任何亲密接触。
崔琰示好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阿宣,多吃点鱼。”
这些体贴细致的事情,是崔琰从前从来不屑做的,而今为了讨好自己竟然连这都装的出来。
傅宣心中顿了顿,时刻警醒男人对自己的好都不是真的,自己不过是沾了檀伐的光,不要再被猪油蒙了心,屁颠屁颠地为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断送自己的轮回路。
他看都没看碗里的鱼肉,而是冷着脸讽刺地说:“吃再多也下不来奶,何况鱼刺卡喉咙我不爱吃。”
“”崔琰脸上有些挂不住,深知傅宣是在同自己赌气,上回来人间的时候明明看见他吃鱼吃的麻溜得很。
媳妇生气了怎么办?崔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邻座的大娘掐着兰花指捂嘴轻笑,一脸看破玄机地朝傅宣说道:“这么好的俏郎官打着灯笼都难找哦,小郎君快别使小性子,人呐要懂得珍惜才能长久。”
大娘说的‘珍惜’是不假,可珍惜并不代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崔琰想要长久的人并非是自己。
傅宣咬着贝齿,心中积压的委屈无处诉说,大家好像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他握着筷子夹起那块带刺的鱼肉,赌气地塞进口中,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严格来说,鬼是不会被鱼刺划伤流血,但鬼却也有痛觉。
崔琰欢喜地认为傅宣肯吃自己夹的食物,就是代表他愿意原谅自己,忽抱起拳头,铁汉柔情地对大娘礼貌地表示了谢意。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鱼刺果真如傅宣所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他拧眉起身,便对崔琰说是去厨房找食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