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
压抑着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一样。
林栖感觉肩膀上有些湿热。
他没说话,只听着那个声音,感受坐在身后的人因为抽泣身子微微地抖动。
毫无疑问,祈照去了那个叫做春林公寓的地方,他见到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林栖无从得知。
但他从来没见祈照哭过,无论是生病受伤时,又或是谈及自己死去的亲人时,他都是那样一副表情,淡淡的,眼里却藏着莫大的悲哀,好像一年复一年,都在披着那身坚不可摧的铠甲。
林栖放下笔,摸到了身后那只大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掌中却都是茧子。
他不会安慰人,只能抓着那只手。
值得欣慰的是,祈照没有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男生选择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了他面前。如此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又彼此走近了一步呢。
祈照很迟都没有睡着,林栖在身边陪了他很久,两人拿草席垫在瓷砖地上,直接就躺在上面望着天花板,然后就是有一言没一言地搭着话。
林栖拉了拉毛毯盖在肚子上,问:“是有凶手的线索了吗?”
祈照说:“不是。”
林栖瞥他一眼,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你找到了凶手,你会怎么做?”
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祈照的侧颜,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薄唇,沉默了足足两三分钟,他才开口。
“我现在已经不会难过了,”他说,“因为我把所有的悲伤都放在了这里。”祈照受伤的右手摸上了左胸膛的位置,那是心脏的位置。
“在来临川前我就做好了准备,要花上一辈子去找那个人,如果那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就刨他的坟,把他的骨灰洒进猪圈,让那些肮脏一直缠绕他的灵魂。”说这话时,祈照眼里有种异常兴奋的光,激动地期待着,却又带着不甘。
“如果他没死,那我就亲手把他送进地狱里。他总要痛苦一遍,才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轻描淡写的语气,听得林栖皱眉不止。
他总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哪里怪。想了大半天才想起来,原来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总要有人跟我一样,才算公平”。
林栖莫名感慨万分。
“你今天有点累,先睡觉吧,我去关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祈照的话,林栖干脆起身去关灯,室内一下子便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林栖凭着记忆里的位置往他们睡觉的方位摸去,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祈照暗哑的声音:“你干嘛?”
林栖,黑暗中的困惑脸:“睡觉啊干嘛!”
然后那只手就被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