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玺虽然才十岁,但长得比一般孩子高,就见他探下身,长手长脚抵在坑壁两端,缓慢地向下移动……约三公尺深的坑到底,陆玺已完全沉入漆黑之境,往下摸索了会儿,他终于摸到一个已被积水给浸得湿淋淋的东西。
应该是它了,将它拧干,往胸口一塞,接下来要上去可就困难许多。他一提气,小小的身影用力向上攀爬……尽管他满有力气,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爬到一半的高度,体力已耗掉太多,只能停在半壁上拚命喘息。
“大哥哥,你没事吧?快上来,洋娃娃我不要了。”小馒头难得遇上这么好的人,她也知道里头很可怕,见他久没现身,她的心都拎到了喉头。
“没事,我就快上去了,妳别慌。”陆玺稚气的男音说着大人的语气,然后提起气继续向上爬。
突然一只飞虫从他面前飞过,惊得他一手松开,差点儿落下,紧急踩在一块壁石上,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向壁面,胸口突然发出一阵剧疼,原来他撞上了插在壁上的一块尖石,狠狠在胸口划下长长的伤痕!
他咬紧牙根,紧抓住任何可抓住的东西,任胸前的鲜血不停滴落。
“大哥哥,你怎么了?”一声撞击吓坏小馒头,但她没哭……她明白现在哭也没用。
陆玺的伤口在滴血,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擦拭它,只好忍着痛继续往上爬。或许是小馒头忧心的叫唤声给了他鼓励,想起她的洋娃娃还在他身上,更想起他的父母、家人,他用尽了全力,终于爬到上头,从怀里拿出已湿透的娃娃交到她手上。
小馒头惊见他满脸的血迹,惊得大叫,“大哥哥,你……你流好多血!”
说着,她赶紧拿出裙里的小手帕为他擦着胸前一条条狰狞的血痕。
“我没关系。”他接过手帕,用力压在伤口上。也幸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内腑,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时远方传来了汽车煞车声,不一会儿又听见慌乱的喊叫声,“陆玺会不会跑来这里?这里有间育幼院,我们进去看看。”
“是我妈,我去见他们,妳别出去。”他担心她会因为他受伤而受过,“手帕我会拿来还妳,等我好吗?”
小馒头点点头,“好。”她看着他卷下衣袖。
“对了,妳叫什么?”他站起。
“我叫小馒头。”她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小馒头?!”有这种名字吗?
“我叫──”他正要自我介绍时,又听见外头出现嘈杂的说话声……
“他会不会走来这里了?”是他妈的声音。
“我哪知道,进去问问不就行了。”是他爸的声音。
“嘘,我出去就行。”他听出来他们愈走愈近,于是对她比个手势,直接转身走出草丛。
“天呀!你怎么受伤了?”陆玺一现身,立即听见母亲的尖叫声。
“不小心摔了跤。”
“爸看看,伤口还满深的,快……快去医院看看。”陆镐赶紧扶着他走出院外,坐车迅速下山。
小馒头这才站起,紧抱着手中的洋娃娃,目光却始终没从他消失的方向离开,直到老师来了,才将她带离。
小馒头从出生开始就被邻居孩子笑骂是私生子,直到现在七岁了,她仍不知道什么是“私生子”,因为她妈咪很爱她……有妈咪的爱,别人怎么笑她、骂她,她都无所谓。
只是老天连这一点点的爱都要剥夺,一星期前她家起了大火,小馒头的母亲为了保护她,用湿毯子包着她往外逃生,然而,人是逃出来了,但是她母亲也受到深度灼伤与呛伤,在送往医院途中已然断气。
而在一夕之间成了孤儿的小馒头只好被社工先送来这家育幼院安置,直到找到愿意收养她的人为止。
但是台湾有多少需要被认养的孩子呀,这样的结局定是得经过非常漫长的等待。只不过小馒头的境遇却是非常特殊,第二个星期的某一天,社工带着一个男人来到育幼院,表明他就是她的生父,便将她给带走了。
可是就在她离开的第二天,胸前还围了一圈圈纱布的陆玺已在他父亲的护送下来到这里,表示要见小馒头一面,并将她的手帕亲自还给她。
“不好意思,小馒头已经被她生父带走了。”院长笑着回答。
“她的生父?”陆玺脸一皱。
“对,很少有孩子有像她这番的奇遇,母亲死于火灾,才过不久生父就出现了。”院长在这里待了二十来年,这情形倒是少见。
“好了,既然她被生父带走,那就行了,我们走吧!”陆镐拍拍儿子的肩膀,“爸公司忙,该回去了。”
“爸……”陆玺却依旧一动也不动地,仰首瞧了父亲一眼。
既是生养他的人哪会瞧不出他眼底的固执呢?陆镐于是叹了口气,转向院长,“能不能告诉我,那位小馒头的生父住哪儿?”
“对不起,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他身上有小馒头的出生证明,两人又做过dna比对,既然完全吻合我们只好把她交给他了。”院长做出解释。
“那么小馒头的姓名?”陆玺不死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