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乐直到车辆被秦然收进“秋水”避难,他们也到了鲤生所说的临时避难点,才有空隙品味起了系统那句突如其来的话。
八个月前那句“请宿主好好享受末世”,他可是记忆深刻啊。
祁长乐心头一跳,然而来不及他深思,城中□□的丧尸群便再次围了上来,这回有异能丧尸同样闻到了气味赶来主导,它们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只知道往前冲了。
“丧尸潮到城郊了。”鲤生身为远攻“法师”,拽着队中唯一的普通人孟惬,先站到了楼梯顶端。他还是那句话,冷静而平淡:“速战速决。”
这四个字祁长乐都快听吐了,他现在听到就想“呸”的一声朝鲤生吐唾沫,为了防止这种并不雅观的情形出现,他迅速把枪扔到了一边,抽出长刀朝眼前的丧尸砍去。
旁边秦然也抽出了那把镌刻着祁长乐名字的唐刀。之前因为舍不得和不得要领,刀虽然就背在背上,秦然却鲜少使用,而最近,闲暇时祁长乐总会教他练刀,再加上经常观摩祁长乐用刀,他这刀总算是用的越来越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秦然的刀法终于小有所成,祁长乐这个老师自然是欣慰的,虽然鲤生说了速战速决,但他仍旧一心分作二用,一半砍丧尸,一半调用异能给秦然打配合。
直到阶梯上鲤生寻到了领导眼前这群丧尸的异能丧尸,进行通报。
刀起刀落,断肢横飞间祁长乐一眼瞥见那把唐刀刀身上的“长乐”二字银星流转,他同秦然对视了一眼,近日并肩作战积累下的默契藏在其中相映生辉,二人都在一瞬间明了了彼此心思。他勾唇一笑:“别让我的名字沾上血啊,秦然。”
秦然回以一笑。
“可以速战速决了!”祁长乐转头同鲤生喊道,借身侧姜俊达的火系异能作掩护,手一扬,一根比成年男人大腿还要粗很多的藤蔓随即从地面朝对面的大楼直直弹射而出。
鲤生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有些不满二人莽撞的举动,但还是当即下了另一道指令:“掩护秦然!”
话音刚落,便见那身形瘦削却有力的少年纵身跃起,一脚踏上不断生长的藤蔓,沿着藤蔓朝鲤生所说之处飞奔而去。其他异能者见此展开支援,打斗的节奏加快,一时间刀光剑影,五颜六色的异能纷飞在空中。
秦然在半空飞速奔跑着,身体的全部重心只由脚下那一根藤蔓支撑,四周断断续续围过来的丧尸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稍有不岔他跌落下去便是羊入虎口,尸群绝对不会让他只是粉身碎骨那般简单。
这一招蛮险的,但基于对祁长乐和自身能力完全的信任,他倒仍是不慌不怕。
藤蔓在对面大楼三、四楼之间扎了根,秦然也马上到达了目的地。他低头睨了眼脚下簇拥的群尸,顺势翻身一跳,风声四起,他大半个身子都彻底悬在了空中;他一手蓄力,握紧了长刀刀柄,一手抓紧了藤蔓,抬脚用力蹬在了脚下丧尸脸上——同时他借力腰身一转,手中长刀环首的银光闪过,刀刃淬着刺骨的寒意,精准无误的斩向了身后那异能丧尸的头颅。
那异能丧尸忙着应付突然不断炸到自己身侧的异能,等它反应过来头顶上空还有一人行刺之时,只听得“哧”的一声,头颅应声而落,抵消了它所有暴怒的嘶吼。
在它尸体化作光点飞散的几秒内秦然也没闲着,他将长刀插进背后刀鞘,催动了木系异能,在祁长乐的藤蔓之上又生长出来一根,他拽着藤蔓轻轻一荡,刚好接下光点凝聚成的异能核。他故技重施,又是一脚蹬在普通丧尸脸上,借力一跃,灵活地重新站在了那条粗壮藤蔓身上。
秦然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统共下来不过两三分钟,见任务圆满完成,他又飞速的原路朝祁长乐跑去。
这群丧尸中央就这么一只异能丧尸,异能丧尸变成了异能核,余下这些受它操控的普通丧尸怔愣了有三四秒,动作都迟缓了起来。
战势稍有松缓,祁长乐看着从自己脚下开始、穿过街道斜横到对面大楼的藤蔓,看着几乎挤满了整条街的丧尸,想到了什么,蓦地又是勾唇一笑。
他盯着离自己还有一小段距离的秦然,一双墨眸亮光闪烁,他突然喊道:“都小心!”
异能丧尸已死,普通丧尸的动作又因此变得迟缓,大家都一愣,不解祁长乐此话何意。
唯有秦然,当他一眼瞧见祁长乐眼中的光时,便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眸中玩味挟着恶意,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即将成功时不停跳动的兴奋,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果不其然——他脚步不过微微一停,脚下的藤蔓便突然大力摇晃了起来,攀在大楼上的藤蔓尽头陡然向下移动,带起片片砖瓦碎随风飞扬。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令秦然脸色一白,他下意识地想俯身抓紧什么东西好稳住身形,便听祁长乐又朝他喊道:“秦然快点!”
声音穿过群尸的嘶吼,直抵耳膜,他抬眼看去,那青年正张开双臂冲他做拥抱状,示意他直接往下跳。
疯子。秦然看着他满怀期待与自信的笑,想到附近明明还未散去的丧尸群,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两个字。
——不过我也一样。
藤蔓仍在下移,秦然毫不犹豫地朝祁长乐纵身一跃,约有两层楼的高度眨眼即过,中途好像有丧尸的指甲勾破了他衣袖,但他最终仍是安安稳稳地落在了青年的怀抱里。
“干得漂亮。”祁长乐站稳脚,在他耳边低声夸赞。
不过接下来是我的专场了。这句话祁长乐没说出口,他拥着秦然往后上了几节楼梯,同时拽了把旁边还顾着和丧尸缠斗的姜俊达。
接着他手一扬,下一秒,另一端已经下至一楼门市、穿插在丧尸群中间的藤蔓猝然被平分成了成人胳膊粗细的两根——阶梯顶端见此终于看懂他想做什么的鲤生脸色当即一黑。
只见随着祁长乐手指再轻轻一动,四处藤蔓尽头分别朝东西街道两头风驰电掣的移动了起来,两根绷直的藤蔓坚韧无比,立即拦腰兜住街上无数丧尸,将他们带往不知何处的远方。
这藤蔓其实就好像赛跑时被第一名冲破的彩带,只不过当下变成了彩带冲破第一名而已。巧的是这附近楼房林立,街道井然有序,偏偏给藤蔓提供了可以稳固攀附的地方,大概最终这条街有多长,“第一名”们就会被迫大概冲多远。
血腥气和扰人的嘶吼渐远,四周门市大概半人高的墙壁上残留着藤蔓攀附又极速刮过的细长白痕,方才还几乎挤满了人头的街道转眼间被藤蔓清理的一干二净,仅仅余下十来只因挤上阶梯或站在两根藤蔓中间得以幸存的小可怜茫然低吼。这过于简单粗暴又魔幻现实的一幕乍然发生,除祁长乐和鲤生以外的人都傻了。
下意识的将身边丧尸处理掉,情形转危为安,一行人站在台阶上面面相觑。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丧尸倒地与夜风声格外清晰。
秦然愣愣的看着,环在祁长乐脖颈上的手臂不自知的收紧。半晌,他转头将闪闪发亮的目光投向祁长乐:“干得漂亮!”
那可不。祁长乐没有直接将内心想法说出来,他冲秦然挑了挑眉,看似内敛,实则满是炫技成功后的轩轩自得。
趁大家都还未完全回过神,祁长乐松开了秦然,拿过他手中的异能核,转身朝鲤生走去。
“速战速决。”他弯起双眼,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笑容张扬明媚。
熟悉的画面再次重演,只感觉到了糟心的鲤生却并不吃他这一套,照旧对他杀器般的笑容视若无睹。
“干脆利落,干得是漂亮。”他面不改色的接过异能核,看似冷淡,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愠怒,还有些咬牙切齿,“但这样贸然行事,你要不以后都直接和我站一起算了?”
一语双关,既是说他蔑视他这个队长独断专行,也是明晃晃的威胁。
“那倒不用。”祁长乐睨了眼旁边和他“站一起”的孟惬,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一般,笑得依旧灿烂。
全程被保护完好、几乎没有存在感、但突然被cue的孟惬眨眨眼,他看着二人几乎针锋相对的气氛,碍于鲤生威势,最终默默冲祁长乐比了个大拇指以表敬佩。
而鲤生,他看着祁长乐的笑容,只觉得头痛——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叶阳君三番两次的总要说教唠叨祁长乐了。
就这随心所欲惯了的性子,没个人看着说教这不就出事了吗?
祁长乐突发奇想的藤蔓这一招声势骇人,虽说这回没有误伤队友,也没有意外,但下回呢?执行任务可不是玩笑,他也实在是经不起祁长乐这挑战心脏的“速战速决”。
而且祁长乐这异能……根本就不像叶阳君之前报备给他的那般,这人隐藏了自身实力,真实力量简直深不可测。
鲤生心情复杂,他看着祁长乐满面春风的笑脸,心中骤然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酸涩感。
愁是愁,但输人不输阵,鲤生压下那几分苦恼,轻哼了声,转身不再理会祁长乐。
他打开了大楼前门,冲台阶上的余下众人挥了挥手。
“都进来。”照旧冷静而平淡的语调,盖过了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对刚刚那一盛况的议论。
祁长乐看着鲤生先迈入大楼,并没有紧跟他脚步,他停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直到秦然走至身边,他才揽着秦然的肩膀跟上来大部队的步伐。
周遭因鲤生发话而渐小的议论声忽的钻入耳中,祁长乐听见不知是谁迟疑的问了句:“……木系异能还能这么用吗?”
“分情况。”这一句是褚雪,她曾专门研究异能,除去鲤生在精神异能笼罩下对异能力量敏感,她是最能看出其中门道之人。
语罢她看了一眼祁长乐,眼神中不再是曾经探究的兴奋,而是深深的敬畏与警惕。
……
这栋楼有四十多层高,电力被统一切断电梯不能使用的原因,鲤生领着大家边爬了将近二十层的楼梯,最终歇在了一间大型办公室内。
他们刚刚得以喘息没多久,便听楼下传来响动,许多“人”混乱的脚步声汇聚一齐,夹杂着那熟悉刺耳的嘶吼依稀传来,低头望去,尸群声势浩大,围绕在大楼门前发狂的吼叫,恨不得震破苍穹。
祁长乐上楼之后就没再分心去管那将丧尸一网打尽的藤蔓,此时估摸着,城外的丧尸潮也到了城内,其中领导群体的异能丧尸估计是发现了这边异样,操控那群丧尸拼死拼活把藤蔓都挣断了。
大楼门前还残留着他们这队活人的气味,只闻见香味不见美食,倒也不奇怪这群丧尸会抓狂的再次聚集在楼下。
要是没有他那一手,他们才不可能这么早这么清静的进到楼内,到时候丧尸潮一来,可说不准又是个什么情况了。祁长乐想到这,朝鲤生投去一个颇为不岔的眼神。
鲤生带着眼镜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神情,他好像看了一眼祁长乐,又好像没看,反正就是头朝这边偏了下,不过片刻就转身吩咐大家做掩盖气味和整理的工作去了。
这两天没再出意外,他们到达目标点后天黑就会歇息,因此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此时也不过刚十点多一些,十点半都还不到。楼下那群丧尸毕竟不是苬城那些害惨了先行特战队的有智力丧尸,时间又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嘶吼和混杂的脚步声都渐渐消失,黑夜重归寂静,那群丧尸就这样又四散开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准备休息。就在祁长乐也准备钻入睡袋的时候,鲤生再次发话,说要重新排守夜的班。
寻常都是两个人一轮,这会因那丧尸潮,变成了三人一轮,而首当其冲被排在的第一轮的,就有祁长乐。
“……”
看着在自己身边和对面分别坐下的秦然和鲤生,祁长乐一时无语凝噎。
想约谈就约谈,叫秦然干嘛啊?
你俩是男主和男二的竞争关系好吗?干嘛这样面对面气氛和谐的坐着啊?
三人谁也没先开口,祁长乐反复打量秦然和鲤生,越坐越感觉诡异。这气氛貌似平和无事,他怎么总感觉暗潮涌动,有人在酝酿大招?
“……能别这么干坐着吗?”他终于受不住了,先开口打破沉默。
秦然刚想开口,便见鲤生微微一仰头,面上又是他的招牌笑容:“好啊,那来聊聊你刚刚那一番行事怎么样?”
祁长乐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有啥好聊的,夸我就完了。”
鲤生面色不改:“擅自行事不顾队友安危,不听队长指挥,做事不先打报告……”
“我提醒了啊,再说不是你说的吗,紧急情况不用管那些条条框框。”祁长乐打断他。
“刚才那是紧急情况吗?”
……再晚点就是了。
不过这话祁长乐看着鲤生越发阴沉的表情,没能说出口。他沉默了片刻,蓦的抬头看向鲤生:“我知道错了。”
语气饱含歉意,眼神里却是明晃晃的“我下次还敢”。
“……”鲤生一时语塞,愁意再次盈满心间。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以祁长乐的性子够呛能听进去,便轻叹了口气,偏过头不再说话。
与其在这说他,不如等下回直接多分出一分心在他身上。
一班两个小时,时间还早,正巧秦然也没睡,祁长乐闲着实在无聊,看了看便叫秦然起来练刀。
不想吵到大家,两人便提了一盏灯去茶水间,临走前祁长乐看了一眼鲤生,表情很是欠打。
——就不带你,就不带你!
——不带拉倒。
鲤生看着祁长乐这表情,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生气算不上,但心里就像堵了团棉花般,鼓鼓囊囊烦得慌。
……
祁老师的私人教学并没能进行多长时间,只大约过去了二十分钟左右,楼梯间内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的一声,像是楼梯间的铁门被人猛然甩上关闭的声音。
已经睡下的人中有不少被这声巨响吵醒,祁长乐和秦然听见,也忙走出了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