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为所动,满以为等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就算不立时动怒,也不会再好声好气了。
可他居然连语调都没变,仍旧还是哄人开心的口气,就像瞧不见自己这副没正经的样子。
她心里暗叹了一声,实在不惯这么跟人较劲。
可经过这几天,她已经想清楚了,依着裴玄思的脾气,自己就算寻死觅活,闹得再厉害,也拗不过他的性,倒还不如想法子让他生厌,时候一长,兴许就觉得没趣了。
姜漓此刻不用看也知道他站得很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睁开眼,稍稍侧头朝边上瞥了下。
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螺钿镶嵌的精致漆盒,里面十几块黄澄澄的蟹黄糕沿着外格摆成一圈,最中间那个特别做成了螃蟹状,甜糯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只这么淡淡地扫了一下,见他拿起一快递过来,视而不见地转头又阖上眼。
“好几年前我就得了易感外邪的症,虾蟹之类的东西早不能吃了,这事连老家院都知道,你却不知道。唉……人是会变的,总抱着从前不放,有什么意思?想想都可笑。”
裴玄思一怔,捏着糕饼的手尴尬地悬在那里,指尖不经意地陷入酥脆的外皮,软糯的馅料立时翻了出来。
是么?
原来她早不能沾虾蟹之类的东西,连老家院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这话莫名刺得他耳根发烫,身子也跟着麻热了起来。
以前他总以为忘不了过往就是情,舍不下如今就是爱,这会子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她其实根本就漠不关心,一无所知,甚至还不如一个奴婢。
这样的夫君,能配得上她么?
手上的蟹黄糕倏然一坠,在漆匣里碎成好几块。
裴玄思回过神,盖上盖子,转身把匣子放在桌上,抹净了手,又搓了搓愧得发烧的脸,转头走回去。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有些事,你是从不在乎的,以为把这里布置成在颍川时的样子,就是我喜欢的么?”
姜漓轻声漫语,躺在帐幔上幽幽轻叹:“在颍川那一年……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年,永远都不想再记起来,可你还偏要把这些东西戳在我眼里……”
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也揪得难受,吞声把话又咽了回去,却发觉身下的帐幔忽然晃得有些怪,睁眼一瞧,见他站在对边的立柱边,正拿手提着绑帐幔的绳子抽扯。
这是终于动气了吧?
她心里琢磨着,索性就躺在上面不动,由他去摆弄。
但片刻间,她就发现裴玄思非但没扯掉绳子,反而一道一道绕了回去,还把自己腰间的蹀躞带栓了个活扣,箍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