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听了,思考一会儿,道:“……其他倒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人说话,有点儿累。”
他是不擅长插科打诨的那一种类型。调酒师十个有九个都是话痨。话痨得不讨人厌,是一种技术,试问有多少人是只要喝酒,而不是借着喝酒的名义,和知情解意的帅哥美女,聊聊天?
可李牧是缺乏这种技术的。
李牧是好看,调戏羞涩的小帅哥也不乏是一种恶趣味——可人是会疲倦的。梁川观察了李牧一阵,李牧最大的缺点,不在调酒,而在不会说话。
他倒希望这世界上有个教人说话的培训班,千万个李牧进去,然后变成千万个岳人歌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为什么觉得累?”梁川又问。
李牧见他问得刨根究底,知道自己没法含混应付过去,沉思了半天,他问:“我不明白……非得要让自己很会说话吗?”
这是个好问题。梁川也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李牧又悻悻地补充,“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酒吧里的客人各式各样,什么身份,什么年龄的都有。和小姑娘说话的方式,同成功的中年男人说话的方式,对李牧来说,就像口红色号一样,知道它们很不一样,但就是难以分辨。
他确实不会说,他只会听,然后笑。
笑总是没错的。但是也别太过。如果客人刚刚失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李牧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那画面就有点不敢看。
以前他不过是吧备,是服务生。长得好看,会笑,也就够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梁川想,现在李牧是一个正在成长的调酒师。他不能,也不应该纵容李牧在自己的弱点上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不会就去学。”梁川怒冲冲地,是虚张声势地怒,“别拿别人的宽容来为自己开脱。有人喜欢你这样,自然也有人不喜欢你这样。当不喜欢你的人多了,你再去改,就来不及了。”他随即补充道:“我并不要求你做人要按这样的标准,但是最起码,你得记住你是个服务从业者。”
陈年干白,很不错的葡萄酒。岳人歌把这酒从袋子里取出来的时候,梁川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亮。
“怎么样?”岳人歌很有些自得,“我特意让我父母挑的,是这些年品质最好的酒了。”
梁川双手接过酒瓶,嘴角含笑,“你倒还记得我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