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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庭当然记得,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翩翩少年,一贯用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

他初进皇宫,什么都不懂,小太监骗他喝漱口的茶水,给他吃馊掉的饭菜,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只有二哥对他好。

可为什么,给他希望的是二哥,毁了他的还是二哥?

二皇子的笑容淡了下去,他道:“我的腿,是十五年前,为救一对冲进车轮下的母子,被马车辗断的。”

“后来我母后逼死问那车夫,几乎剥掉一层皮,才知道那竟是你和你母亲。”

听到这话,季晓光震惊不已,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而沈连庭无言,薄唇紧闭,默默地听着二皇子继续道。

“车轮不仅辗断了我的腿,也断送了我的一切,这都是因为你们母子,现在想想死与不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救你们?”

他不禁自嘲:“还有父皇,自小教我忠孝礼仪,我照做了,可得到了什么?是他对我失望的眼神,转身就将我弃如敝屣,所以我也恨他。”

虽然在季晓光看来,二皇子的怨恨稍有牵强,并不是别人有意而为。

但他不是二皇子,不能理所当然,二皇子可谓失去了他所在乎的一切,季晓光不愿妄自猜测,那就有些自以为是了。

人啊,只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出发,才能换位思考,二皇子是大错特错,把所有的因果嫁接在沈连庭的身上,一层层叠加,造成了如今极端的性格。

沈连庭平静道:“所以,你才要害我。”

二皇子笑了笑:“我只想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沈连庭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凌厉,背后袭来无尽长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季晓光看见,他那流血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邪肆的笑。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何要笑,似带着荒唐与可笑,赤心剑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一点一滴从剑锋滴落。

他的眼神幽深空灵,竟对季晓光喊道:“晓光!你曾问过我,少时我明知是皇家子,却不去和母亲享荣华,如今我便告诉你!”

季晓光闻言怔了怔,他确实问过沈连庭这个问题,当时沈连庭不愿说,他就没有再问了。

虽然宣帝在知道其母亲的威胁后,杀之而后快,但这些沈连庭和他母亲不知道。

多少年放着皇子皇妃的头衔不要,非要躲在贫民区里啃糠咽菜,肯定有隐情。

沈连庭一字一顿地道:“当年,在我出生不久,母亲自己温饱都成问题,根本没有奶水来养我,她只能去别人家偷羊奶,单有一次,被主人发现,打断了我母亲的腿。”

他声音不易察觉地开始发颤,缓缓道:“后来母亲只能爬着沿路乞讨,遇到好心人,才把我养活了……”

“回去相认?母亲怎么敢,她的腿废了,谁还会要一个残疾当妃子,我也不屑于什么王权富贵,母亲让我走,我偏不,因为我知道没了我,母亲更活不了。”

“……可最后,母亲还是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