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沉默了一下,道:“……是的。一个月前,我的父母,就在这栋大宅里被……虐杀了。”
雷鸣愣了一下:“……抱歉。”
“并不是您的问题,静山先生。我对您非常感激。”夏尔站起身来,稚嫩小脸一脸严肃的躬身行了个礼,而一旁的田中管家也同时对雷鸣行礼,“我会继承凡多姆海恩伯爵的称号,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暂住此地保护我一段时间?报酬随您提。无论您是否答应,这个姓氏都会永远记得,您拯救了我的生命。”
田中并没有在这种时候说话,而是深深低下了头。看样子昨天他就和夏尔交流过了。
其实雷鸣是个充满疑点的人,毕竟抛开他并没有亲眼见到过的战斗力不谈,这个有着一个东方名字却自称流浪骑士的男人居然穿得起这样材质工艺的衣服,还戴着一看就很昂贵的贵金属与宝石首饰,而上述所有东西,见多识广的老管家都完全看不明白其中工艺……
而且,昨天他听到声音出来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人,但夏尔少爷却说自己是骑雷鸣的马回来的。甚至今早他打扫庭院时,还在院门附近发现了带着战甲边缘的战马蹄铁印。
那蹄铁印又深又重,田中一看就知道它绝非英国本地的战马……这种战略性物资是怎么被雷鸣带出他的国度的,又是怎么带进英国的?而昨天晚上,那匹马又去哪儿了?
问题很多,但田中没有多问。他知道一个合格的管家不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所以他不知道这个流浪骑士有多危险,就像他也不知道夏尔少爷这次回来之后,变得有多像他身体虚弱的弟弟一样。
他只是个管家而已,他忠于凡多姆海恩伯爵与他的指示——
——谁是凡多姆海恩伯爵,他就忠于谁。
而雷鸣,他突然笑了起来:“你想雇佣我?”
“……”夏尔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但想想自从相遇之后这人好像一直都把话说的很直白,于是他也投人所好的直接删掉了后续原本存在的大量贵族废话:“是的。”
只有十岁的孩子,又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即使再天才聪慧,也只能、必须、不可避免的试图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而现在……对他来说,唯二可以依靠的就是田中管家和雷鸣了。
甚至可以说,雷鸣这个在关键时刻带来亮光、又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比田中管家更可靠。
因为再怎么想,夏尔也想不通为什么田中管家说他没有见到凶手。
——可他明明就是被凶手用剑刺伤了。时至今日他的伤依然没好,只是前几天提前从医院回来了。而夏尔也是在看到明显刚刚修剪过的灌木丛时,才知道他竟然已经回到了家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惨烈的一夜充满了疑点。
夏尔逼迫自己一遍遍回忆、一遍遍感受那种绝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狗不叫、为什么所有仆从都乖顺的死在他们自己的岗位上、为什么父亲好像并没有反抗、为什么明明强大到能做凡多姆海恩管家的田中爷爷却好像什么都做不到一样。
他们说,哥哥也已经死了,是变成‘吸血鬼’这种传说中的黑暗生物之后自|杀的……
夏尔抿紧了唇。他慢慢低下头,握着刀叉的手指捏的越来越紧。
他不信。
因为连他这样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那样可笑的死去,健康强大的哥哥又怎么会主动放弃生命呢?
这件事里,到处都是疑点。到处都是。
每一个疑点都在告诉他:你已经没有可信之人了,你身边到处都是威胁!
再加上刚才,雷鸣说外头有非人类监视……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那些就是‘吸血鬼’的爪牙,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杀掉田中管家?为什么会放着他在大宅里活着,守着凡多姆海恩家那些最后的基业?
夏尔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所以他需要力量。
足够强大的,不会被残杀谋害者拉拢的力量。
他只有一个选择。
蓝灰色短发的少年理智的深呼吸一口气,道:“您不需要效忠于我,静山先生。这只是一份雇佣关系。”
雷鸣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这是个让他提出条件的信号,而他顺利的接收到了。
夏尔振奋了一下,努力回忆着以往父亲文森教导哥哥的与人谈判的方式:“如果您暂时没有可去之处,这里可以为您提供一切生活上的便利。如果您有要做的事,凡多姆海恩的力量也可以为您提供其它领域的帮助……”
“我的确有要做的事。正因此,我不可能长期停留在某个地方。”雷鸣说。
且不说穿越世界的问题,单只是在某个单独的世界,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看到地图上亮起一个危命任务而他必须远道而去天降正义一波。
虽然本质是个‘冒险者’的他不介意接接任务,但一份贴身安保性质的长期雇佣关系对他而言毫无存在基础。
“恕我拒绝,夏尔……不,伯爵大人。或者准伯爵大人。”雷鸣摊了摊手,“但我想,偶尔帮你做点什么还是可以的。你可以用情报做交换……如果你没想作恶的话。”
说着,他顺手打了个响指,外头树上发出一道振翅的扑棱声,一只光鲜漂亮的蓝色绣带鸟从郁郁葱葱的树冠里飞下来,脚爪上扣着的四角星脚环在阳光下闪烁出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