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赏赐拿的谢苗儿心情很复杂。
此时的长平帝尚且还不算那么昏庸无能、不辨忠奸, 他还有精力拨弄风云,玩什么操纵党争互相挟制的把戏, 朝政亦未荒废。
说句难听的,他若死在这个时候,还能全了身后名,是个好皇帝。
然而随着长平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力不从心的感觉逐渐将他的神智侵袭,他把寻仙问道作为最后的解药,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身体越败坏, 他对于失去皇权失去一切的恐惧就越盛。所谓的道士仙友们,献的也都是虎狼之药, 仿佛一场击鼓传花,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不过是赌不会炸在自己手上罢了。
炸死他们谁谢苗儿都不在乎, 她只想让陆怀海不要被波及到。
她初来时, 曾一度担心过他是一个过于愚忠的人。
还好他不是。
谢苗儿看得出来, 陆怀海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忠的并不是哪个皇帝,而是自己的本心。
历史的车轮已然加快,谢苗儿想,这或许就是上天冥冥中给的指引。
左右避无可避,有了更高的起点,他也一定会有更远大的前程。
邕朝已经行进快百年,皇帝对朝堂的掌控早不如开国皇帝那么彻底,若陆怀海的地位和势力足够稳固,再于风波到来之时稍避锋芒,劫数并不是不可化解。
谢苗儿虽想得清楚,但是皇帝赐予她的赏银却怎么都觉得烫手。
无论如何,都是他害陆怀海身陨得如此惨烈。
这狗皇帝的钱多留一日,谢苗儿都觉得咬手,所以到杭州的当天,她便散财童子似的把它全花在了置办东西上。
她这次把月窗和月怜都带上了,陆家也派了妥帖的管事跟着,然而新宅事忙,谢苗儿也不麻烦他们,许多琐碎的东西就自己去买了。
以游人心态来的时候,谢苗儿只觉得杭州又大又繁华,美不胜收,可当真的要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她却觉得这里实在是大得让她眼花缭乱,采买都变成了一件很耗费脚力的事情。
太阳渐渐向西滑落,天色将暮,谢苗儿想着还有时间,有心去找陆怀海。
她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走到了校场边。
这里地方很大,分成南北两边,南面是若干演武台,上面刀枪剑戟、样样都有;北面则要更加空旷,后方直接连着马棚。
不知是快到了晚饭的点还是如何,谢苗儿总觉得校场上正在练武的这些军户们,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
她的眼神在校场上梭巡一圈,还真看见了陆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