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家里的积攒下来的钱和粮,不应该过得像现在这样贫苦才对。
“这三年的粮都会在秋收后被强征走了,家里省吃俭用还能支撑一个月。”
裴星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发现陆一鸣对宋大娘的态度没有传闻中那样言听计从,尝试着开口。
“宋大娘说咱家粮多,”他觑了一眼陆一鸣,见对方没反应,才嘟着嘴巴继续说下去,“她带了镇上的衙役,强买强卖走家里的粮,给的银两还没饥荒前的一半。”
“家里的粮被征走,我们只好去镇上买粮,粮商坐地起价,家里反而因为粮食花了不少银两。”
“衙役没留粮?”
“嗯。”
今年没有战事,可以缓一口气,主要是家里的银两所剩无几。
医馆补交三两银子,陆父不仅气急攻心,身上的亏损也不少,穷人家哪里舍得花钱滋补养生。
原本看病不需要这么多钱,陆一鸣暗地里找大夫,让他帮忙给陆父陆母调养一下,才花这么多。
他从衣襟里掏出剩余的五百三十文钱,交到裴星手里:“这是剩余的钱,你保管。”
其余半两他有用,暂时没对裴星说。
钱少了,裴星没有不高兴,反而舒心的很,这说明,陆家不把他当外人!
他郑重其事地将钱收好,放进荷包里,风风火火擦了擦脚,确认房门和窗户都紧闭,赶紧起身爬上床,掀开床单的一角,把荷包塞进去,抚平褶皱。
陆一鸣有些好笑,没想到竟是个小财奴,看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只是藏钱的本事有待提高。
“我去把水倒了,你帮我把以前的书找一下。”
裴星来不及阻止,咋咋唬唬袜子没穿上,对方早就端着木盆大步流星跨出房门,消失不见。
他窸窸窣窣加快速度,绕过单人塌,走向衣柜,小心取出笈中的藏书,吹了吹漏下的点点灰尘,摆放在书案正中。
虽然他不识字,但他知道,文人总说爱不释手,喜欢的书一定是翻阅最多的那一本,他暗自猜测陆一鸣的喜好,把其中一本边缘处上翘微卷的书放在最上面。
嗯……这么贴心的做法,夫君一定会欣喜的。
原身虽然不考科举,但也上过蒙学,家里有一些闲散的书籍,他空闲时会打发时间,他之前寻着记忆找到书架,不过上头空无一物,想是有人把它收整起来,以防书籍蒙尘。
陆一鸣想要翻阅以前的书籍并不是真的想读书,而是有两件事情得处理好。
第一,原身的字迹。
当时在军营,他翻看过原身写到一半的信件,与他的字迹截然不同,半年时间,一个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书写方式的,这个破绽一旦被人发现,会造成不必要的猜忌。
第二,这个时代的文字。
陆一鸣从小练书法,各个朝代的字体基本都认识,但他摸不准这个朝代的字词语意,得找本综合书籍,试着阅读把脉。
等陆一鸣回房,书以及文房四宝被安置在书案上,整整齐齐,裴星挺直腰板,摆着小脸严肃地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等家长表扬的小孩。
火光跳动了一下,他顺着光线看去,目光定格在书面上,只见蓝色的书皮竖着几个大字:閨房秘書。
他将视线从书面上移开,移到对方脸上,说两句就会害羞的人,一本正经让他看这种书?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小裴星,这暗示能再强烈一点吗?
陆一鸣心里略微复杂,慢悠悠走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要总想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第5章
裴星一脸茫然,他只不过想在夫君边上帮忙也不行吗?
自己怎么好像总是笨手笨脚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他暗暗苦恼。
一直未出声的小苗突然出来刷存在感:“哎呦喂,主人,你家夫郎好热情呀,你还不快从了他。”
陆一鸣满头黑线:“你这种时候就不要出来捣乱。”
“主人你都打三十年光棍了,我之前就怀疑你要么是性取向有问题,要么是某方面有问题,这么可爱的自己的夫郎都不下手,主人你需不需要去找个大夫……”
“再多说一个字,明天不上山了。”
不会是戳中痛点了吧?是吧是吧?
自以为掌握真相的小苗,哼哼唧唧闭麦了。
陆一鸣思索了片刻,青春叛逆期的小朋友,他们的价值观还没有养成,所以需要给他构建一个正确的价值体系,让他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他拿起桌上的书,放柔了声线,苦口婆心的教诲:“这本书,只有等你过了十八周岁之后才可以翻阅。”
只见原本情绪低沉的小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锃亮地看着他,语速飞快地询问,仿佛晚1秒他就会拒绝:“夫君,那我三个月之后就可以看了是吗?”
这激动的模样,完全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不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朋友即将迎来成年礼,瞧他这骨瘦如柴这小身板,挺多十五六岁,这可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给他补一补。
“还有三个月十八啊?”
他在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裴星的笑容一僵,他收回外露的情绪,心脏处有一阵阵发酸的泉水涌出:“夫君这是嫌弃自己年龄大吗?”
十七岁年龄大,他三十岁不就是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