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咖啡厅内太暖和,热气逼人,不然尚清茴怎么觉得自己的脸发烫得厉害。
卞映凝从下而上的抬眼看过来,气度是淡然沉静,可这个角度,却给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无辜的纯良乖乖感。
在她这样的目光下,尚清茴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她不动,卞映凝也不动。
直到卞映凝眨了下眼,弯弯的睫毛如蝶翅拨过静水,尚清茴骤然回神,连忙把自己的手腕收了回来。
“怎么,那么关心我的事干嘛?”
尚清茴双手僵硬的环抱着玩偶在胸前,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放自己的肢体动作。
也没敢去看卞映凝的表情,只是小脸隐隐有得意之色,想笑,又压了下来,像是为自己抓到了卞映凝的小辫子而开心。
“关心你的事?这难道不是我的事么。”卞映凝一如平常两人斗嘴般,似乎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
“马克是我搭档,你是我和他的桥梁,我关心我的桥梁有没有被人撬走,难道不是应该的?”
她说这话时太过冷静,声音里没有一丁点波动,也没有做出和她斗嘴时的欠揍笑容。
很冷淡。
气氛的变化只在一瞬间。
尚清茴揪着玩偶的手在发紧,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她说不清道不白心里变得飞快的感觉。
卞映凝这话,无疑是在她讽刺想多了自作多情。
什么关心她,她不过是怕影响到她自己的比赛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桥梁还挺有归属感,没屁颠屁颠的跟着人跑了。”
“怎么了,还要再继续看见我是不是很气?”尚清茴摁下那突然冒头的委屈,抿着唇低头看她,脸上的笑意微寒:“可惜了,你不想看见我,我偏不让你如意。”
尚清茴说完大步离去,这回,卞映凝没有再拉住她。
一推开咖啡厅的门,冷气猛地席卷而来,尚清茴身体轻轻一颤,动作只是顿了一秒,又鼓着脸甩门而去。
两个保镖开着车一直在门口等着,一看见她出来其中一个立马下来替她开车门。
尚清茴把手里的玩偶扔他怀里,就坐进了车后座。
帮开车门的保镖有些懵,抱着睿智海鸥玩偶不知道是扔还是拿着。
看尚清茴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他也不敢问,最后还是拿着上了车。
豪车离去,只在湿润的路上留下两道车轮的斑驳印记。
坐在咖啡厅里,暖色灯光下的卞映凝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看完了全程。
她缓缓喝了口仅余余温的咖啡,好苦。
冷掉的东西,真难吃。
幽幽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会和尚清茴吵吵闹闹这么多年呢。
明明她刚才……不是想表达那个意思。
她是想试探她……为什么没有顺着孟薇歆的提议换组,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
可说出的话,就是变了味。
不止是话变了味,可能人心,也变了。
面对同一句话,不同的心态会品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一句话,让人欢喜,让人郁结。
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
快回到家了,尚清茴才觉得心口堵的那口气浅浅散去了一些。
然而一扭头,对上前排副驾驶位上保镖手里的那个海鸥玩偶的忧郁表情时,她消下去的火气又噌的一下成倍的冒了上来。
“扔出去。”
“什……什么?”
尚清茴冷不丁的话语让保镖一愣,回头想跟她确认一下。
“我说,”尚清茴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把那破东西给我扔了!”
“好的。”
然后保镖下了车窗,嗖的一下就把那个海鸥扔了出去。
尚清茴看呆了:“……”
“你……你就扔了?”
保镖:“……”
他成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心海底的针”。
上别墅区的盘山公路上,一辆已经开过去的豪车又倒了回来。
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跑下来捡起地上刚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的玩偶又回了车里。
回到车上的保镖发现——他家小姐的脸更黑了。
此时正看着另一边车窗外的风景。
这条路的风景她都看了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保镖不敢问,也不敢多看,他拍了拍玩偶身上的灰尘。
拍不干净了,白海鸥出去滚了一圈回来,快变成黑海鸥了。
保镖下意识的把玩偶往车门那边挪一挪,想挡住尚清茴的视线。
不过此时的尚清茴也没在看他。
她觉得自己有病。
和卞映凝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怎么就刚才……猝不及防的忽然认真了。
当时就觉得心里闷得慌,又气,还委屈。
自己可是连“是你喜欢上我了才对吧”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的人,怎么就因为她那看似无关痛痒的话,生气了。
呵,生气就生气了,她生气还需要理由么。
尚清茴想不明白,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过,没想到自己以为的那些和她暧昧不清的女的,其实都和她清清白白。
她不是海王啊……可为什么自己极其自然的就觉得她海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换组,为什么要留在卞映凝哪里,她在期待什么。
……
一到家尚清茴就往自己房间走,路过客厅看见平日里少见的尚清枫正抓着她家的银渐层豚豚在沙发上玩。
尚清枫抱着豚豚举高高,还想把俊脸埋进猫的肚皮上暴风吸入,而豚豚的爪子则踩在尚清枫的脸上,双爪拒绝的不让他靠近。
一人一猫僵持得火热。
她哥这个在外清风霁月的青年才俊,嘴里还发出逗猫的委屈呼呼声。
尚清茴没眼看,脚步更加快了不少。
“站住。”尚清枫打她一进来就看见了人。
好好的一小姑娘,怎么身上跟笼了团黑气一样。
尚清茴已经踩上了楼梯,闻言停下脚步,没回头,整个人散发出不耐的气息。
尚清枫看她这犟二愣子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没注意,他“爱而不得”的豚豚已经趁机从他手上挣脱往尚清茴那冲去了。
看着在自己这里怎么讨好都不给他亲近的猫,跟见着鱼一样去围着不理它的尚清茴脚边绕圈圈,尚清枫更受伤了。
“你今天的课不多,不是应该早就放学了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尚清茴微侧头斜眼看他:“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一放学就要回家吗?”
尚清枫站起身,眉头一皱,觉得她今天真的不对劲:“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这个意思么?平时我管你管得紧了?”
这话说得是,一般都是欧阳翡管她管得严,还老吩咐她做这做哪的。
她哥倒是对她好,只是她今天心情不爽利,嘴里的话不免带了点刺。
尚清茴低下头,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语气不善。
“被人欺负了?”尚清枫问,眸子不留痕迹的扫过她挡在另一边露出半截脏兮兮的玩偶。
尚清茴下意识摇摇头,谁能欺负她。
尚清枫走了过来:“下周就考试了吧?”
“嗯。”
“爸妈说了,等你考完试我们去庙里吃两天素,你记得安排好时间。”
尚清茴闻言本就黑的脸又拉长了:“怎么又要去。”
有钱人都或多或少信这种东西,越有钱的人越信。
更别说她家了,她爹工地一开工还要拜天地什么的。
“上一次去都是年初的事了。”
尚清茴知道这事拒绝不了,就表示自己知道了。
年初去一次,年底去一次,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了。
尚清枫也没再多啰嗦,出其不意的抓住她脚边的豚豚又抱回了沙发那边,尚清茴上到二楼时还听见她哥在giegie的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