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轻诵六字真言,道:“生、老、病、死,人生至苦,人人在所难免。”
直亲王听他们说到太上皇,蹙眉道:“好了,弘历,你病了就好好休息,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养,别费脑子。”
正说着恰好煎好的药端过来了,直亲王便嘱咐他吃完了药好好睡一觉,出了帐篷。仓央嘉措也趁机告辞。
直亲王胤褆走出营帐并未走远,弘历方才提起故人让他有些出神。仓央嘉措出来看到他正站在营帐口,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铮亮的肩甲、头盔上,领口翻出的黑亮蓬松貂毛与帽顶上的红缨瞬间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胤褆道:“□可愿陪本帅走走?”
两人出了辕门,向结冰的西海走去。胤褆道:“小儿辈不懂事,这次仰仗□出手了。”之前弘历几乎烧的人事不知,咬紧牙关灌不进药去,仓央嘉措在附近筹备重建去年因丹增亲王叛乱遭焚的塔布寺,被他紧急招了来。
仓央嘉措道:“亲王客气,四阿哥的福缘,这一小劫岂能跨不过去。便是没有小僧也无碍的。”
胤褆敏感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喇嘛不是常人,有些神通的,不知他这句话有没有深意。弘历有双野心勃勃的眼睛,即使他小小年纪便总装出一幅温文尔雅的表相也瞒不了他。不过皇家子弟,谁能没有点野心?尤其以他的身份。
想了想,他笑道:“本王这些子侄们中,弘历是最像太上皇的一个了。长相行事,简直同太上皇少年时一个样儿。□陪伴太上皇多年,觉得可是?”
仓央嘉措笑而不语。
胤褆回首望了一眼帅帐,又道:“却不知太上皇为何最不喜他。”
胤礽对子侄辈向来亲近喜爱,对弘历这样的冷淡简直是异数。如果不是他形诸于外的不喜,以弘历同他地相似与聪慧,即便他定下秘密立储的规矩,弘历也会是储君呼声最高的人选,尊贵不亚于他为太子之时。
就以自己来说,因为弘历与他的相像,明知弘历有野心,却还是不由偏向他。他能看出四弟对这个儿子并无不满之处,甚至在几个儿子中最满意他,但因为他的不喜,弘历便直接被排除在储君的人选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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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警醒:弘历因他地位如此尴尬,方才同仓央嘉措说起他时那一脸濡慕还那么的真挚……
仓央嘉措仿佛能看穿他 在想什么,微笑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儿孙自有儿孙福。亲王又何必想太多?”
胤褆被他这么一说不由自嘲,是了,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遂不再费神,含笑打量仓央嘉措,道:“□相貌同十八年前初见时几无差别,我们这些人却都老了。”
仓央嘉措道:“惭愧。小僧方外之人,红尘无挂心事,便只虚耗岁月。亲王国事碌碌,举足轻重,自然更增威仪。
胤褆被他说笑了:“□真会说话,威仪更增……胤褆年已半百,也只能增威仪了。想当年雪域初逢,□尚是拉藏汗阶下囚,写诗自称‘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的王。在拉萨街头,是世间最美的情郎。’真如瑶台玉树一般。□别人劝□不要承认与酒店当垆女子私通之事,□又写诗说‘秘密也无用了,足迹印在雪上。’丝毫不加否认。这般真性情,让胤褆佩服。怎么在京城几年,□也染上那些人的虚伪毛病了么?一句话要千回百转。”
仓央嘉措苦笑道:“是小僧的不是了。流光转瞬,众生如一,谁人能不老,小僧也不能例外,只是不同亲王这般形诸于色相罢了。”
胤褆满意点头道:“我听说□有天眼,可知未来之事,雪域之事没有□不知道,可是?”
仓央嘉措又合掌道:“世间岂有无所不知之人?只不过凡事必有因果,在结果之前其因有迹象可循,智慧之人可据此推演世事罢了。亲王等为帅为将之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便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