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叶长青继续道:“还有,我现在还有点事必须要办,脱不开身,所以我受伤的事你先帮我瞒着掌门师兄,别让他知道,过后追责起来算我的就是。”说完,他抖了抖手指,金色灵鸟朝着魔窟的方向,振翅飞去。

温辰听完,不淡定了:“叶长老,什么事能有疗伤要紧?那是纯血魔族造成的,逞强放着不管,会出大乱!”

魔气侵蚀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叶长青捱过一阵痛,微微叹一声气,伤感:“看看,又一个白眼狼。”

“……谁?”

“你。”

“……我?”

“对,就你。”叶长青这么躺着其实不舒服,上下左右蹭了半天,才挑出一个伤口不那么疼的姿势,哀声道,“为师拼着老命去帮你遮掩事实,从你小子嘴里出来居然成了逞强?”

说着,他把手从眼睛上移开,带着点戏谑的笑容,一边观察温辰的面部表情,一边说:“小辰,你太伤我心了。”

果不其然,他这句凄凄惨惨的控诉一出来,温辰整个人都不对了,身子想动一动却怕扯到他伤口,僵得像条擀面杖,遮眼青布下露出来的半张脸阵红阵白,就算看不见眼神,也能猜得出有多惶恐——

“叶长老,你真的不必为了我这样,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我受不起,我不配——”

“嘘。”一只玉葱色的手指抵在他唇边,叶长青冷淡又不容置喙地道,“以后再说这种话,我抽你屁股。”

“——脱了裤子的那种。”

“……!!!”温辰语塞,许是被惊到了,一紧张,牙齿又不由自主地去咬嘴唇。

叶长青蹙眉,两指掰住他下巴:“不许再咬了,还嫌肉烂得不够多吗?”

温辰嘴被掰得半张着,红着脸道:“好,不咬了,不咬了,你放手好吗?”

叶长青欣赏够了他羞赧又别扭的神色,才满意地松开了手:“这还差不多。”

这时,芥子舟正飞入了一片流云之中,无数白皑皑的棉絮状云层萦绕在两人身周,凉凉的,像梦境一般。

专属于变声期少年,清润中带着点点低哑的声音响起:“叶长老,银面血手真的很厉害吗?”

“没有啊,废物一个。”叶长青实话实说,而后想到了什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和他是有什么过节吗?”

“……不是过节。”

“那是?”

温辰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深仇血恨……他杀了我的父母。”

到关键地方了。

叶长青精神微微一振,追问的时候算得上小心翼翼:“你的父母不是死于七年前魔族袭城?”

“呃,不是。”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温辰卡顿了一下,黯然道,“七年前枫溪城确实被魔族袭击过,但守住了。”

“我爹和我娘……他们弃世才不过一年。”

“这样啊,那你知不知道银面血手又是为何要下手害人的?”

温辰愣了一下,摇头,“不知。”

这“不知”二字,也说不清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叶长青从下往上看过去,视线中央是个清瘦白皙的下巴,总有种感觉温辰隐瞒了什么,不愿让人知晓。

这一世的小鬼,好像心思很深的样子呢。

无奈之下,叶长青暗暗摇头,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说吧……他忽又想起温辰这辈子没有去万锋,直接上折梅来的变故,旁敲侧击地问:“小辰,你母亲是剑修,为何你不去天下人景仰的万锋剑派?”

温辰不愿让他知道自己与祁铮之间的种种恩怨,敷衍道:“我根骨不好,万锋剑派不收的,去了也没用……”

“哦,那帮直肠子们挺能耐啊,根骨不好的不收。”叶长青若有所思地重复,据自己所知,万锋剑派门槛虽高,可折梅山也不是吃素的,没有从别人家捡垃圾的爱好,要求一样不低不是?

他这个理由实在牵强。

温辰也不傻,明白这么说糊弄不过去,后面只好实话实说:“叶长老,是这样的,当时我父母双亡后,我一个人游荡着无处可去,正逢那天下大雪,我在桥洞下看见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旁边有几只饿极了的狗想上去分食了他,我看不过,就救了他一把。”

“然后?”

“然后我把他带回破庙里,照顾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说自己是折梅山上下来游历的修士,负责为山上今年的潜龙院选拔新人,他看我虽然根骨不好,但还算有点仙缘,就非要塞给我一张潜龙院的邀请函,当做报答……我想着反正举目无亲,没地方可去,就听了他的话,来折梅山了。”

原来竟是这样。

说实话,叶长青是有点惊讶的,先不说别的,喝酒喝到能险些被狗分食了的修士,这在白娘娘的高压管制下,折梅山几乎是不可能有的;而且,潜龙院选拔新人向来只认根骨,只有表现出不凡灵性的少年人,才有机会被领上山,至于后续能不能真正入门,那还要看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救命之恩,怎么报都可以,何以非要用这种方式?说起来,这和徇私舞弊也没什么区别。

“你知不知道那酒鬼修士姓甚名谁,是哪个峰的人?”

“不知。”温辰又是这两个字回敬了他,不过,这次好歹解释了一下,“我问了,他没说。”

“……好吧。”

说到这份上,叶长青也想不出再怎么刺探了,于是,两人一坐一躺,同阶异梦。

温辰情绪不高,还沉浸在自己的愁苦世界里,没有去追究他为什么会问出“七年前”和“魔族袭城”这样精确却又荒谬的节点,半晌后,才惨笑:“以我的能力……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报仇了。”

少年两手撑着石阶,脸上写满了伤感,那模样,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他一个人坐在天涯海角的边上,眺望夕阳一样悲怆。

叶长青就着仰卧的姿势,手搁在额头上,饶有兴致地看他这般顾影自怜,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画那壁虎爬的家伙,什么时候在他心中有这么高大的形象?还以他的能力……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报仇了?

叶长青越想越咋舌,心说被未来天下第一的温真人当做不可逾越的高峰,这要让沈画知道了,会不会感动得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劝解道:“小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银面血手那就是个废物中的废物,要不是脚底抹油跑得快,早就被正道逮住,鞭尸一百回了。”

闻言,温辰低下头,隔着那带血的青布和他对视,目光灼灼,却意味有些不明,他说:“叶长老,我都明白,你不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