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脑海里顺便浮现出前世万锋温真人的那张冰块脸——
哼哼,死小子,上辈子没揉搓够你,一时不查,反倒让你占了便宜去,这辈子,且等着吧……
几尺高的海草中,清风拂过,响起一连串穿林打叶的声音,簌簌落落,听着舒服极了。
而此刻,零距离接触的两人,想法又一次南辕北辙。
与叶长青彻底的放松不同,温辰紧张,很紧张,相当紧张。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微烫的鼻息扑进自己颈窝,痒痒麻麻的,像有支羽毛在撩,这触感太奇特,奇特到让人觉得陌生,他本能地想挣开,可身体还没动呢,内心就不舍得了——
好像,好像除了爹娘,再没人愿意和他这么亲密了,从前那些所谓的邻里邻居,因为命格太凶,看他的眼神都与看邪祟无异,能躲多远躲多远,谁会这么毫无挂碍地从背后相拥?
身周,那隐隐带有侵略性的阳炎气息,像一眼热气蒸腾,令人百骸俱酥的天然温泉,一旦泡进去,就生出种想要在里面沉沦一辈子的错觉。
温辰悄悄闭上眼,心想,那……那就再多抱一会儿吧。
他有些讨好地,努力放松着肩背,生怕对方觉得不舒服就松了手,这么停留了半晌,才半偏过脸,低声问:“师尊,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嗯?”这边,叶长青把他当成人形抱枕抱着,舒适得都快睡着了,听着问话,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闷闷地应了一声:“你不是怕火,不敢一个人点灯么?我们抓了雪流萤装在瓶子里,回去当蜡烛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刻: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后一刻:抱住,带你去抓雪流萤~
小辰(扯花瓣):师尊爱我,师尊不爱我,师尊爱我,师尊不爱我,师尊爱我……
作者:傻孩子,清醒一点,人家把你当狗子团呢。
小辰:师尊不爱我,师尊爱我……(扯到最后一瓣)哈哈哈,他就是爱我,耶!
作者:……完了,恋爱中的人,没有脑子这种东西。
ps:草海,草海,草海,重说三,这么隐蔽的地方适合干什么,不用点明了叭?
第081章 端阳节(一) 凭什么
你不敢点灯,我们来抓雪流萤,带回去当蜡烛。
温辰身体僵住,一刹那,半个时辰前,这人站在窗前,沐着皎皎月华,说话蛮不讲理的画面冲上脑海——
“我想今天去,就要今天去,晚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都不行。”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师尊任性耍赖,拖着伤病之躯大半夜往外跑,竟是为了自己;而讽刺的是,自己还因为这个,狠狠地埋怨了他。
这灵犀一点,像根细密的小针,一不留神,就扎进少年的心里头。
登时,兵荒马乱。
“师尊,那个,你……”温辰不知该怎么说,语无伦次,语声弱得像蚊子,“其实,今晚也不用非得来抓萤火虫啊,你随便给我个会发光的灵石,什么都可以的,效果都是一样,我——”
“不一样。”叶长青没耐心地打断,含含混混,梦呓一般,“就像你说的,灵石多得是,圆的,方的,红的,绿的,一抓一大把……可是,可是那有什么意义?”
他一边脸侧枕在少年肩头,离心脏大概只有几寸的距离,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敲上去的震颤:“对不起,我不该逼着你去和欧阳川对决,你如果害怕,就告诉我,我会护着你,护到你不再害怕为止……”
“你爹娘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压力也很大……不过不要这样,因为不管你有没有灵根,是天才还是庸才,我都会……尽自己全力,好好对你的。”
许是真的累了,叶长青气息有些不稳,上下眼皮胶着得无法分开,思维混沌,只凭着潜意识里的感情,絮絮地道:“小辰,相比成仙成圣,其实……我更想让你开心,一直都想让你开心,有时候,只要看着你笑,我就,就……”
就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忘记了,识海里,难以抗拒的困倦感袭来,潮水一样,瞬间冲垮了所有精力。
匆匆一夜雨打风吹过,前尘往事,萧飒落了满地。
当时年少不知愁,总以为岁岁年年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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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元安八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荆楚大地正值盛夏,触目之景,郁郁葱葱,湖光山色之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住在折梅山虽都是世外仙君,可也不乏有一些格外烟火气。
还不到辰时,凌寒峰上闹腾得不行。
阮凌霜手捧着好大一串葡萄,一个没吃完,二三四五六个已经塞了进去,就这样,居然还能说得出话来:“师尊师尊,鹦鹉洲的龙舟竞渡大赛就要开始了,你快一点!”
旁边秦箫手捂着脸,仰天道:“二胖你能不能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不行,我要馋死了,再不走我当场就馋晕在这了,山下的小龙虾糯米鸡大肉粽都还等着我呢……”阮凌霜就是有这种本事,两腮鼓囊囊的,一点不影响表达,“师尊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说好的辰时差两刻,这都过去一刻了,磨磨唧唧,还不出来。”
秦箫一手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嗯……出去玩还能迟到,应该不是师尊的问题,可能是温小师叔又不太乐意出门了吧?”
他猜得很对。
折雪殿里面,一青一白两个人正坐在书案两侧,互相拉锯。
温辰给自己定了规矩,每天必须画够一千张符咒。
刚刚,直到手里画了一半的符纸,一刻钟内第十三次被拽走时,他抬起头来,满脸无辜:“今天还有八百九十张。”
“画什么画,大端午的,准你休息一天。”叶长青非常专/制地双手一卷书案上的空白符纸,揉吧揉吧往旁边废纸篓里一扔,弹了点火进去烧干净,大喇喇道,“喏,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