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叶长老,是,十几年前,江南学宫弟子的吃穿用度,也有与其他修真门派相同的规格,只是后来玉笙继任宫主之后,觉得这些开销实在没有必要,说不好听点就是铺张浪费,思前想后,决定适当地节省掉一些。”
“原来如此。”叶长青想起几个时辰前,在城门口那“民众自发组织”的欢迎仪式,轻轻拍着胸口,后怕地咋舌,“秦宫主可真是个心系天下之人,宁可委屈了自己,也要救济他人,怪不得绍兴府的百姓都对你爱戴有加呢。”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对方衣上的那处补丁之上。
“叶长老哪里话。”秦玉笙垂头笑了笑,年方四十就细纹遍布的眼角,弯出个极为难的弧度,道,“不管您信与不信,今天早上那事,玉笙都是真的不知情,并非您所想的找人配合,演一场鱼水同乐的戏码……其实,若是知情的话,我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去闹?闹得好了还好,闹出乱子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也是。
这点上,叶长青倒是赞同他的说法,毕竟只是一群平头百姓,仅凭一腔热血,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得当的事,遇上个矫情一点的“伯乐”,这趟相马之旅,怕是还没开始,就要提前结束。
“秦宫主过虑了,叶某就是随口一提,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为民做事,夸赞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那么多猜疑?”
叶长青正背着身子,将书放回书架上,仔细摆好之后,回眸一笑:“行了,该问的差不多都问了,今天的考校就到这吧!”
说罢,他疲倦地叹了口气,摆手:“不瞒你说,赶路好几天,我也着实有些累,晚上还有接风宴,想想就又是一通应酬,秦宫主,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请带我去客房安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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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江南学宫客房。
书页翻过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不停回放,温辰坐在桌边,压着一本剑谱学得认真。
自从一年前受朱雀点化,生出一条极品水灵根来,他修炼的热情就比以往高涨了不知多少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泡在折雪殿或者凌寒峰校场上,剩下的那五天,是叶长青逼着他劳逸结合,不休息不给继续往下讲,才勉强匀了出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温辰一年之内进了三阶,一下子从谁都看不起的废柴,变成了人人欣羡的天才,身份转换之大,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要问世上什么事情最恐怖?当属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
在山上的时候,秦箫和阮凌霜都快被他给吓坏了,每每看着对面半夜三更,还依然亮着烛光的房间,师兄妹凑在一起同病相怜,大放苦水——拜托,和如此拼命的小师弟在一起修行,压力像山那么大,他们两个咸鱼,根、本、吃、不、住、啊!
这不,就连下山历练,温辰都不太爱出去玩,无视窗外如画的江南风景,特别没情趣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
学习。
啪、啪、啪——
几下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听上去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温辰从剑谱中抽出神来,转身问:“请问哪位?”
“我。”门外,秦箫的声音传过来,若隐若现的,仿佛在遮掩。
“师兄?”温辰有点诧异,连忙推开手中的事情,过去给他开了门,“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进来说进来说。”门一开,秦箫就侧身挤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从仅剩的细缝中往外瞄了瞄,确定没有别人了,才“咔”地一声,如释重负地关上了。
看他这神秘的样子,温辰不由得奇怪:“师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师尊和师姐知道吗?”
“嘘!”秦箫一根食指竖在唇边,要他噤声,两边眼梢吊着,悄声道,“这好东西,可不能让他们俩看见。”
“……”温辰被他逗乐了,忍俊不禁,“师兄,什么好东西,要这么躲躲藏藏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秦箫挑挑眉,神情终于松懈下来,也不说是什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撩了一眼桌上的书,牙酸道,“我说小三儿啊,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看这些玩意,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温辰不明所以,就这么看着他在桌边遛啊遛,不说话,等下文。
秦箫一边翻着书桌角上,他带来的那些典籍,一边啧啧:“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密密麻麻鬼画符似的,看一眼我都想死。”他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三儿,师兄提醒你一句,你都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
“呃……”温辰是真的很懵,往前走了一步,“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就不要打哑谜了,我猜不出来。”
“笨!”秦箫从怀中抽出一卷书,轻轻在他脑门敲了一下,然后,在他清澈而无辜的眼神中,颇神气地,将那书的扉页打了开——
“猛龙十八式……”温辰听话地念了出来,可念归念,却没搞懂啥意思,抬起头来问他,“师兄,这是什么新奇的功法吗?”
“你——”秦箫两眼一翻,黑眼仁差点翻没了,决定不再忍受他的年少无知,大大方方地展开了扉页之后的内容,“喏,给你看看这功法,新不新奇?”
对面,温辰看了书上的画面,半晌无言,白皙的脸庞红得像熟透的虾子,隔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师,师兄,你给我看,看春宫图做什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秦箫:做什么?当然是教你怎么把师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哎,真是个书呆子,孺子不可教也。
第155章 江南学宫(三) 他是不是……真的很疼啊?
秦箫哈哈一笑,不可思议地嘲笑:“三儿,你不会长这么大,都没看过春宫图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我,我怎么就……”温辰想不通这二者有什么关系,一时辩解不出来。
不过,但凡是个雄性动物,就有守卫尊严的本能,就算再稚嫩,也忍不了同性这般挑衅——
“不就是个春宫图,我怎么就没看过了?”温辰别过脸去,振振有词。
秦箫一听,大喜:“哟,我还道你天天就知道术法啊剑谱的,别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呢,看来,是师兄眼拙了呀!”
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温辰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以为呢。”
“啧啧啧,深藏不露,佩服佩服。”秦箫兴致勃勃地翻着那本书,两眼像捕猎的狼似的,闪闪发光,忽然,在某一页停下来,指着那上的小人,“来,师兄带你一起,学会怎么做个大人!”
温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色登时精彩起来。
这修真界的小本子,与凡间的大不一样,不仅画面是动感的,连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此时纸上的两个小人,正一起玩得开心,动作之间,各种奇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长满利齿的锯子,吭哧吭哧摩擦着少年青涩的神经。
温辰:“……”
“怎么样,不错吧?”秦箫伸手拦住他的肩,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如密授机宜一般,小声道,“这个,是学宫薛明礼薛长老给我的,出自江湖赫赫有名的双修画师逍遥子之手,印刷量有限,全江东就发行了一百册,只有有途经的人才能买得到,一般人,想看还看不着呢!”
温辰麻木地点了点头:“不错,真不错,师兄,你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