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你也别太有压力。”温辰明白他的难处,好脾气地劝。
“什么叫打不过就算?打不过的话,那北境将军就把鲲鹏玄晶毁掉了!”叶长青怼怼他肩头,恨铁不成钢,“臭小子,你以为我铸‘寒宵’干什么,当真是拿给自己暴殄天物的吗?”
“呃……”
其实,对于此剑最终的归属,温辰在很早前就隐隐有了预料,因为他分明就记得,曾经出现过很多次的那个幻像少年,手里拿的灵武,就叫“寒宵”。
虽然理智上,他并不赞成师尊花那么大的价钱去买一张图纸,但一想到这其中可能蕴含的心意,感情上又高兴得一塌糊涂。
可现在……
温辰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了叶岚身上,他知道,对方自称云游散仙,八成是假的,一旦真实身份说出来,造成的震撼,可能不比那边喂马的将军小上多少。
“叶前辈,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得和北境将军一战,才能拿得下这最后一件材料?”
同样的,叶长青也巴巴地望了过去。
叶岚凝神想了一会儿,一只胳膊架起,指尖轻点着鼻峰,整个人苍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透明而又病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看约好的一刻钟之期就要到了,在临近收尾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终于淡淡提了一句:“忘掉所有既定的招式和剑路,像个从未习过剑法、白纸一张的孩童,玩儿命和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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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岚大大:无忌,你还记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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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黑板,从明天开始,到2月20号,每天日六打底,写不够或者是断更,请在评论区骂我,千万别客气。
第197章 鲲鹏(五) 老叶大战元子曦
雪原辽阔,风淡云稀,一炷深色的灵香轻浮于空中,头顶一点光火若隐若现。
叶长青步伐沉稳地踏上擂台,将“落尘”平端于胸前,微一折腰,肃然道:“前辈,请吧。”
三丈外,元子曦静立在雪地上,玄甲森冷,不近人情,他指腹轻轻摩挲着腰间尚未出鞘的长剑,平静道:“你先来吧。”
叶长青苦笑一下,心道这北境将军就是淡定,与自己比剑都不带出鞘的,若是换做个旁人,敢这样轻侮于自己,定要教其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现下……
他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凝神屏气,归元如一,将全副精力都集中于对面的黑影之上,待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时,眼中寒光一闪——
“晚辈得罪了!”
倏地,一道青影铮然而上,圈外观战的少年还未看清楚是怎么开始的,圈内两人已然交缠着过了十几招!
铿铿铿铿铿——
雪剑与玄剑交锋,声如龙吟,又脆又亮,震得周遭山峦摇摇欲裂,雪沫唰唰地往下滑。
温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叶前辈,他们怎么打得这么快啊?”
身畔,叶岚抱着饱饱睡了一觉,精神大好的小白猫,一边撸,一边道:“元子曦的使剑风格与当今绝大多数剑修都不同,极快,极狠,不追求一招毙命,而是在无休止的狂攻之下,逼着对手毫无还手余地,招式和心理上的防线一破,那之后的每一剑,就都是致命的了。”
“小辰,之前他屠戮骨鹏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个套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他稍一侧脸,对那紧张的少年微笑道,“所以你觉得,在实力不均的事情下,要破这种打法,该用什么对策?”
温辰轻轻“啊”了一声,对照着场上那风卷残云的两条影子,思索片刻,答道:“如果不能单纯地用境界来压制,那么……只有比他更快,才能在被动中争取主动。”
说完,他犹疑地看向叶岚,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人考校自己的时候,明明是和蔼可亲,没有半分严肃之色,可自己却禁不住地惶恐,生怕哪里说错上一句。
“嗯。”叶岚微一颔首,消瘦的手指在白猫肚子上灵活扰动,目光一刻不离前方厮杀的二人,“冥界洪荒王族善战,族中的每一个后人,都带着戾气而生,一辈子与杀戮为伍。”
“元子曦是夜良国巫女与洪荒三王子的骨血,融合了巫国灵气与冥界戾气,他出剑的速度、力道、以及对命中目标的精准程度,都是后世人族剑修望尘莫及的。”
叶岚抬起手,将脸侧垂落的霜发轻轻别于耳后,叹道:“如果就以我们平时的打法,凌寒式的这一招该对应疏影式的那一招,疏影式的那一招又得用独秀式的另一招破解,这么你来我往,算计考量,绝对还不等你想明白下一招该用什么,就已然成了人家的剑下魂了。”
“是,前辈教诲的是。”温辰诚心诚意地点头,颇有些开窍地接上,“所以你让师尊什么章法都不要顾,像个从没学过剑术的孩童一样,就是为了抛开那些冗杂,把全身的感官和反应都集中在战斗本身,这样才能达到最快最狠是吗?”
“不错,返璞归真,才是最真实最纯净的状态,可怜世上修士们再怎么呕心沥血,钻研玄妙剑法,终究,也及不上他这般洒脱肆意的厮杀。”叶岚一指那边,循循善诱,“你看,如果是我这样的慢性子上去,未必就能抵挡得住,知道是为什么吗?”
温辰心思灵敏,张口就来:“因为北境将军并没有直接碾压的意思,相反,他还刻意收住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如此一来,师尊的年轻血性就派上了用场!”
“嗯,是这个理。”叶岚对他表示了肯定,细碎白发下,那双不美不丑,谈不上任何出色的眼睛弯了起来,温声道,“就说么,你师尊费这么大力气给你铸这把‘寒宵’,起初我还道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些,小小年纪,本事没多少,名剑倒先安排上了?”
他望了望身边少年,意味深长道:“可眼下这么看来,也不算很过分。”
温辰:“……”
这好像,没什么好特意夸奖的吧?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点,换个人来也可以,感觉叶前辈有点小题大做了。
从前听人说过,到了一定境界的高人,多多少少都会掺着些自傲之情,本人越是厉害,就越吝惜对别人的夸赞之词,这样也不是不好,人之常情罢了。
他收住了心里的疑惑,欠了欠身,为难道:“叶前辈,你考校于我,我便回答一下,绝没有班门弄斧的意思,若论对剑道的领悟和钻研,我就是刚刚入门,不及你与师尊的万分之一。”
闻言,叶岚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方低低地道了句“很好”,也不知是说他对战况分析的好,还是谦逊不自大的好。
他静静地望着前方,发色与雪色融为一体,眼睫上落满了霜,轻轻抿唇的时候,那张泯然众人的面容,散发出一种心平气和的美感。
……这位前辈,明明与那北境将军一样,都是异乎寻常的强大,可气质却迥然不同——元子曦只要站在那,无需多余的动作,单凭一股凛冽的气场,就能令人折颜。
可他。
温辰一边琢磨,一边悄悄打量着,心说如果不是在骨鹏上的偶遇和相救,自己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个多么特殊的存在,相貌平平无奇,说话温言软语,除了未老先衰,盛年白发,其余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凡。
他站在自己身边,就好像遥远边陲降下的一粒冬雪,落于地上,是凝作沉冰,或化为春水,都无人问津。
怎么会这样,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