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2)

在一众少年子弟惊掉下巴的错愕中,他从容起身行了一礼,低眉道:“属下温月明,给少宗主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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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凌韬才知道,一直隐居在城郊竹园不问世事的那个人,并不是耄耋老者,而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好奇怪,明明正值大好年华,为什么要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或许是怀着一丝不理解的好奇,或许是耿耿于破不开隐龙阵的执念,亦或许,单纯只是为对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凌韬后来一有时间,就会去小竹园中造访。

对于他的到来,温月明没有表露出不欢迎,但也没有多热情,每次他来了,就来了,见一声礼,泡一杯茶,问清楚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就坐回窗边的藤木小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

有时候一下一整天,耐心好得可怕。

凌韬观望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

“喂,年轻人哪有你这样的,喝茶下棋,养花逗鸟,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温月明依然没搭理他,指尖拈着一枚被磨得溜光的棋子,冥思苦想半晌,落在了棋坪之上。

“啪——”

声音清脆,像一记打脸的耳光。

凌韬脸色一沉,箭步上前,将那片星罗棋布的黑白子“哗啦”抹到了旁边,一半身子坐在桌沿。

“……”温月明也不生气,掀起眸来无奈地望着他,“我乐意,有什么关系?”

凌韬嘟囔着“我信你有了鬼”,一指竹屋四壁安静林立着的书架,质问:“你看看那上面摆的都是什么?阴阳术数,奇门遁甲,你要真是个胸无大志之辈,用得着看这些东西?”

“听着,你很厉害,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厉害,何必埋没在这里!”

“出来吧,做我的左膀右臂,趁着年岁还轻,闯一闯外面广阔的世界。”

温月明俯身收拾着凌乱的棋坪,头也不抬,冷淡道:“少宗主,你管的太宽了。”

凌韬一腔好意被狗吃,怒道:“温月明,你当你是话本里的诸葛孔明吗,非得本少主三顾茅庐才请得出来?!”

闻言,温月明倒是笑了起来。

看着他那风轻云淡,仿佛事事不在我心的笑容,凌韬只觉得心烦意乱。

“你笑什么?”

“笑少宗主天真。”

温月明将混在一起的黑白子分开,一个个放入陶瓷做的棋瓮里,唇边勾起个嘲讽的弧度:“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诸葛孔明,我若出去了,就是司马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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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凌韬也不是那么礼贤下士的主。

然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往城郊竹园里跑,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份鲜有的宁静和安详。

竹园的主人,像一片难以触及的云,时而很近,时而又很远,那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上,仿佛笼罩着迷雾,让人说不清也道不明。

凌韬承认,对自己而言,这个人身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吸引力。

这日,草青尽染的小竹屋里,白衣人垂首自弈,少年客人则百无聊赖地在书架书桌边转圈圈,看能不能寻着几分趣意。

凌韬随手翻着桌上的八卦推演图,忽然,一张不大一样的纸落入了眼帘。

“这是?”他喃喃自语,从小山一样的草稿里,把那纸轻轻抽了出来。

是一幅人物肖像画。

如云堆积的花树下,一女子身着白衣,俏然而立,背着一把长剑,应当是个剑修。

画中,她正微微踮起脚,扯着一枝花枝,闭目轻嗅。

旁边空白处,一句秀丽的行楷题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也不知是当时的画面真的美丽,还是下笔的人太过温柔,这副工笔与写意结合的黑白人物画,看得无关者心里都怦然一动。

“温大哥,你有喜欢的人了?”能让凌韬改口叫哥的人不多,温月明算是一个。

“?”后者下棋下得正认真,懵懂得一回头,惊觉自己的秘密被窥去了。

“没,没有,就随便画的。”温月明脸色泛红,着急忙慌地起身,一条腿差点绊倒另一条,跑过来夺下他手中的画,恼道,“你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

凌韬一耸肩:“你自己下棋,也不理我,我当然就随处看看咯。”

温月明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天晚了,少宗主总是耽搁在我这里算什么,回去宗主该怪罪了。”

“哦,行,这么不欢迎,我走就是。”凌韬漫不经心,一边走人,一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

过去,姓温的总是像个画皮鬼,披着一层温文尔雅的青春皮,骨子里,已经朽成了一抔灰。

可今天这一看,好像也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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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明的确不是,否则,也不会为了那女子身败名裂。

“温月明,你明知返魂珠是本门至宝,还要串通这女子,与她一起偷盗,这是什么样的罪过,你可知晓?”

“知晓。”温月明满身血迹,抱紧了怀里昏迷不醒的姑娘,低声道,“宗主,弟子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