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先的剧本,本应是无数响应者跟着他山呼“替天行道,诛灭贼人”,然而重来一次,惊变陡生。
“凌宗主,大事不好!近万魔族从昆仑山北方来犯,势不可挡,战线已经推到山脚下了!”
“什么?!”凌韬当时大吃一惊,继而就咬了咬牙,眼中寒光凛冽,“好啊,就知道这姓叶的不憋好屁,自己独闯河洛殿引开注意力,真正的后手在这呢!”
事分轻重缓急,魔族大军压境,总比一个跑路的魔道东君更加燃眉,凌韬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收回命令,带人前往北山门的方向,迎击敌人。
身后追赶的压力骤减,温辰和叶长青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昆仑山巅,一眼望去,白雪皑皑,云蒸霞蔚,连绵的群山带着它们万年来的积威,沉默无声地审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温辰扫了眼看似平静的雪山,低声道:“长青,我听人说,黄泉海附近有山灵镇守,除非带着真正的烽火令上来,否则,它们不会给放行的。”
“……我知道。”叶长青还在适应着徒弟亲昵叫自己名字,掌心灵光一闪,一枚散发着松木清香的浅褐色令牌现于半空。
“这是——”温辰看着那长不过半尺,宽不过两寸,阳刻着“薪火不灭”四个篆字的神木令,难掩惊诧,“掌门师伯竟然真的把烽火令给你了!我以为你拿来给魔族看的那块只不过是个幌子……”
“不,是真的。”叶长青垂首抚着那块水火不侵的扶桑神木,感慨,“其实我也没想到,师兄竟会如此信任于我。”
魔族没见过真正的烽火令,想糊弄过去其实并不难,精心仿造一个便是,但昆仑山的山灵不一样,它们为此而生,镇守万年,火眼金睛。
“那我们快走吧!”说着,温辰拉起他的腕子,就要往通往黄泉海的最后一段山路石阶走去。
“等等!”叶长青蹙眉喝住了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黄泉海?”
温辰身形一僵,肩头泛着些意味不明的颤抖,他转过来,笑靥如常:“没关系啊,你自有你的理由,我帮你达成就是。”
叶长青摇了摇头:“你就不怕我是恶人?”
温辰把剑往地上一插,上前一步,手指撩着他额前的碎发,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一阖眼,低头在他耳廓最敏感的肌肤上亲了一下。
“长青,如果你是恶人,那么我也是。”
酥麻灼热的气息,顺着神经一直流入肺腑,如过电一样令人魂不守舍,叶长青细密的长睫抖了抖,心里动容,嘴上却不愿承认,笑意里透着些苦楚。
前世那些年,他独身一人,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摸索前行,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身边没有鲜花和赞颂,有的只是仇怨与骂名。
他不在乎,就连真相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没必要,有些伤痛只能自己背,有些苦果只能自己咽,别人无法理解,更遑论分担。
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再重来多少次,自己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永远,不会后悔。
“小辰,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青年的衣襟有点褶,叶长青笑着垂眸,像照料不懂事的孩子,双手一道一道悉心抚平,无奈说,“傻小子别犟,能做个好人,总也比做个恶人强。”
其实,早在他们刚一踏入黄泉海边界的时候,就惊动了万锋剑派的护山大阵,长空中,渐渐有轻微的剑鸣传来,声音越来越大,预示着追兵不远了。
抚着抚着,听那青年低声说:“长青,对不起。”
“纵然重来一次,我还是护不了你一生平安,我始终都欠着你,也欠着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