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1 / 2)

小香姬 金陵美人 7838 字 1天前

陈子恒与军中说得上话的将领们坐在一处商讨战术,将涵关地图铺开,他指着外围一圈说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被兴国人围困在墙内毫无还手之力。趁着两军休战之际,我军要打开战局,不知各位可有妙策?”

李将军道:“臣认为,先派一队人马出关,在涵关周围巡视监察。一来是可以预防敌军潜入,二来也可以勘查有利地形,安营扎寨。”

马将军却道:“若是被敌军伏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将军手底下的张副将见李、马二人杠上,便想替李将军找回场子:“卑职认为,既然是想打破僵局,就必须要作出牺牲的准备。”

马将军面上有点尴尬,重重咳嗽一声,面向上首的陈子恒,恭敬问道:“不知陈大人意下如何?”

陈子恒看过底下众人神色,拍掌赞道:“李将军所言极是,马将军担忧也不无道理。那就由李将军部下五百哨兵先行,巡防为主,探路为辅,若是有异动,即刻回报。”

众人起身领命,离开营帐各自行事。

入夜后,打营地角落里有一只信鸽被放飞,这只白鸽显然不大能适应寒冷天气,在空中盘旋李半天后方才磕磕绊绊地往涵关外飞去,消失在黑夜中。

五百哨兵在涵关外二十里巡查未见异常,派人快马回禀主帐,陈子恒当机立断,再派五百士兵协助,于小山岭安营扎寨,并运送三车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魏观得了消息,趁夜黑风高,军士疲困之时,派两路士兵包夹。来势汹汹,熟门熟路,小山岭的一千士兵被围困,撂下营寨与粮草,散做鸟兽四窜。天亮时残兵进入涵关,清点人数后只余一百五十人。

陈子恒盛怒,当即要斩李将军,骂道:“你带出来的兵,疏于防备,贪生怕死,叫我如何再信你?”

李将军跪在地上,言辞恳切:“臣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此仇不报,无言苟活于世。请大人再给臣一次机会,让臣带兵杀回小山岭。”

陈子恒还要再骂,其余几位将领见状也跪地相劝,他只得作罢,冷面问道:“你心中可有计策?”

李将军回道:“兴国夺下小山岭,定不会轻易放手。他们既然能在夜里包夹我军,那臣自然也能带兵围剿敌军。先派哨兵打探情况,过两日待他们降低警惕,疏于防备之时,臣亲自领兵杀去,必能夺回小山岭。”

陈子恒见他信誓旦旦,喝尽了手中的一盏茶,颇为纠结的模样,良久才道:“我再信你一回,切记万事小心。”

哨兵在小山岭周围潜伏两日后回报,兴国士兵仅留数百人,无异动,四周并未见伏兵。李将军胸有成竹,这夜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带兵攻入小山岭。点燃篝火后,见营中空无一人,心中惴惴不安,正欲摇旗退兵之时,脚步声与盔甲碰撞声传来,四面八方涌入兴国士兵,李将军大惊,见带头人是魏观,意图带领士兵突围,几个来回后被打的四下流窜,在部下的掩护下仓皇出逃,魏观大胜。

天蒙蒙亮时,地上都笼罩着一层寒霜。李将军狼狈逃回涵关,陈子恒将人押往大营,魏昱坐于上首,火盆里的碳噼啪作响,一声声炸在众人耳边。

魏昱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孤还是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李将军跪于营帐中央,十分不解自己带兵打仗数十年,竟屡次犯下大错,实在无颜面再解释辩驳。不过他觉得此事颇有蹊跷,看向王君,笃定道:“军中出了细作。”

营帐中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气氛陡然诡异起来。坐于上首的魏昱却轻描淡写问道:“哦?何以见得。”

李将军道:“上回小山岭被敌军包夹,这次臣带兵突袭小山岭被人算计,仿佛兴国人早已洞察了我军的一举一动,早有应对之策。”

魏昱眼风刮过座下众人,陈子恒见状冷笑道:“被算计一次是偶然,算计两次,可就是蠢了。你知月黑风高是突袭的绝妙时机,魏观又如何不知?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把旁人都当傻子待。疏于防备,屡次战败,口舌狡辩妄图为己脱罪扰乱军心,当诛。”

李将军当场脸色煞白,叩首辩解道:“臣是真的觉得其中有蹊跷,还望陛下明察啊”

魏昱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陛下,大战之前最是忌讳斩杀将领,恐灭我军气焰。不如等战后再做清算,也给李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此言差矣,李将军屡次作战有误,若是不加以严惩,让底下的将士们怎么看?置军法于何地?无法不立,还请陛下圣裁。”

他们大抵可以分为三派:大局为重派、军法处置派,以及事不关己派。魏昱的手掌拍在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很是纠结忧虑的模样。最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站起身来,面容上的疲倦遮掩不住,摆摆手说道:“孤念在你为崇国征战多年的份上,全你最后的体面,赐药吧。”

身旁的阿奴立刻退下准备毒药,而李将军心知今日难逃一死,郑重地磕下一个响头,艰难地张口:“臣,多谢陛下。”

阿奴端来送行酒,即使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还是仰头一饮而下。毒性发作的很快,酒杯落地,人也嘭的一声歪倒在地上,嘴角嘀嘀嗒嗒的往下滴着血。阿奴去探鼻息,转身回禀道:“陛下,李将军他去了。”

陈子恒吩咐左右:“拖下去吧,好好安葬。”

魏昱负手踱步,问道:“还未开战,就已损失惨重,孤心中不安,诸位有何见解?”

众人还沉浸在李将军被赐毒酒的“悲伤”之中,特别是大局为重派更是低头垂眼,不敢说话。军法处置派的人也不是非要针对李将军,也不觉得心中有愧疚,反而还觉得自己维护里军法的公正严明。

马将军上前回道:“天寒地冻,我军战力大大降低,不宜久战啊。”

黄都尉提出异议:“不如拖到开春再打,至少得挨过这个冬天。咱们有天险涵关,只需要加强巡防便可。”

陈子恒却道:“短短数日,已经折了两千士兵,如何巡防?”

黄都尉一时无言以对,面上尴尬。陈子恒指名站在队列中沉默不语的顾之,问道:“顾将军可有想法?”

顾之是魏观旧部,魏昱不是以出身论英雄的人,见此人确实有几分谋略,便收入麾下。方才李将军提到魏观时,顾之就打定了注意不说一句话,没成想却被陈太尉点名,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目前看来,将敌军赶出崇国境内才是当务之急。拖不是办法,不如借着涵关天险,布下死局,杀一杀兴国人的威风。”

话说的容易,怎么布局才是难题。

马将军更是嘴上不饶人,话中有深意:“顾将军从前跟着谁,咱们心里都有数,实在是难以相信啊。”

他这一句话仿佛是石子丢进了水里,掀起一片涟漪。众人若有若无的目光看的顾之心里直冒火,忍着怒气辩解道:“我在军中的处事为人有目共睹,话里夹枪带棒的大可不必。况且,魏观的旧部可不止我一人,这要说起来,从前跟着他打仗的,都是细作反贼了?”

魏昱看着底下的这一出闹剧,重重地叹息一声,说道:“诶,说这话就生份了。罢了,顾将军先回去歇着吧。”

顾之难以置信的望向上首,羞耻与不甘的情绪爬上心头,鼻腔里重重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拱手回道:“是。”

待顾之退下后,魏昱也没了商量战术的心思,叫底下人都散了,连陈子恒都未留。众人只觉得今日发生了好些事,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不然火烧到身上都来不及躲避。

夜深人静之时,黑影划过,趁着众人酣睡之际打算再将消息传递出去。他吹响口罩唤来信鸽,将准备好的纸条放进鸽子腿上的小桶中,正欲放飞时,寒光一闪,冰凉锋利的金属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而身后站着的陈子恒,笑着问他:“写的什么,拿来我给看看。”

黑衣人双腿一软,不敢动弹,只得不停地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四周亮起火把,先是夺下黑衣人手中的信鸽,随后让他转过身来,陈子恒一剑挑飞他脸上的黑布,众人一看,竟是顾将军的部下,名叫孙业的。

顾之□□暗中走了出来,吓的孙业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说道:“顾......顾将军,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顾之眼里腾起杀意:“没想到竟然是你出卖我,孙业,你对得起我吗?”

说起来孙业与顾之都是魏观旧部,只不过魏昱看中了顾之,并未看中他。顾之念在两人多年沙场情谊,将他收为部下。

孙业自知难逃一死,仰头大笑,索性将话说开了:“你能当将军,我只能当你的部下,凭什么?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不过局我也搅和了,还拉了一个垫背的,不亏。”

“垫背的?你说的是我吗?”李将军打人群里走出来,冷笑一声:“你还真是,蠢的可怜。”

孙业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问道:“怎么会,你不是死了吗?”

陈子恒笑道:“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引你出洞的局罢了。给魏观尝了不少甜头,也到了偿命的时候了。”

说罢,陈子恒一剑划过,长剑将人捅了个对穿。孙业瞪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巴,至死不敢相信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陈子恒看过信鸽中的纸条:昱杀主将,军心大乱,怀疑顾之。他从袖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放进竹筒里,放飞白鸽,“该收网了。”

魏昱说的不错,魏观两战大获全胜,对涵关里头的细作没有半分怀疑,正是洋洋得意之时。而哈努对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两人正在帐中商讨战术,外头的人将密信送了进来,魏观刚想看,一抬头见哈努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只得将密信呈上。

哈努打开密信,上书:昱杀主将,军心大乱,顾之反。十日后欲从集全部兵力正面进攻,早做筹谋。

哈努问道:“顾之是谁?”

魏观再看密信,喜笑颜开:“是我的旧部,现下在魏昱军中已经做到了将军。”

哈努将信将疑:“是否可信?”

魏观道:“前几日两仗打下来魏昱小儿已经慌了阵脚,将军此时犹豫,就是放弃了先机啊。魏昱既然要打正面,势必要开涵关,咱们不如先他一步下手,趁魏昱调兵遣将之时集中兵力攻过去,必能一举拿下涵关。”

哈努有些犹豫:“此计太过激进。”

“崇国是不想再拖下去了,越是想速战速决,越是能暴露出致命的地方。将军放心,拿下崇国,建功立业,就在此一举了。”魏观越说越激动,仿佛眼前已经浮现了斩下魏昱,重回上京的景象,笑道:“崇国太尉,不过是乡野间的粗鲁莽夫,又怎么能比过您呢?”

哈努被他说的心动,站在桌边几万烈酒下肚,狠狠将瓷碗掼在地上,骂道:“打,成败在此一举了!”

兴国派出哨兵密切关注涵关周边动向,前七日毫无动静,魏观心急如焚,直到第八日,涵关门开,大军往前压进。魏观终于长舒一口气,在哈努面前也能抬起头来了,两人一合计,预备在第九日趁着崇国调兵之际,直接从正面攻下,夺取涵关。

而魏昱已经派陈子恒暗中在周边布下伏兵,由顾之带兵正面迎战,待兴国大进入包围圈后,再四面夹击,瓮中捉鳖。

阿奴为魏昱准备好盔甲,忍不住叮嘱道:“陛下要多加小心,平安归来。”

魏昱套上盔甲,摸了摸心口的平安符,笑道:“阿奴,我也不是头一回上战场了。”

阿奴努一努嘴:“打完早点回家吧,咱们出来都快有一月了。”

“我也想回去了。”从前打仗从未想过旁的事,这次好像不一样了,总想着回家见梅。魏昱拿起长剑往外走。营帐外陈子恒已经候着了,一会魏昱与他将兵分两路,各带一队埋伏兴国大军。

陈子恒调笑道:“这么久没动刀,不知道你这老胳膊老腿锈没锈?”

魏昱上马,手拿缰绳,两马并行往外走,他长眉微挑:“那就比比,谁能拿下魏成行的人头?”

“行,俺还能怕你不成。”陈子恒一口应下,带兵往东边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第八日下午竟然开始飘雪,从小雪花到漫天飞雪,眼前白蒙蒙的一片,气温骤降。魏昱的眉头皱了起来,而陈子恒也派哨兵前来传信,问是否要坚持打下去。

魏昱看着眼前逐渐被白雪掩盖的大地,眉积阴风,吩咐哨兵带话:“再等等,不能退。”

魏观与哈努这边看着漫天的飞雪,也犹豫起来。不断派哨兵去探,确实是顾之带兵,且崇国没有后退的意思。两方犹豫之际,一直僵持到第九日白日里,天地间已经成了白花花一片,积雪厚的地方已经莫过脚踝。

陈子恒再派哨兵来问,是否还要打下去?有了积雪之后,行军极其容易暴露。

等。魏昱看着不见小的雪势,执意不退,决心堵这一把。

终于在午后,雪见小,洋洋洒洒的飘下几片,若不是打仗应当是很美的场景。

顾之带兵在前,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果然不出魏昱所料,兴国重兵压入涵关正面。而顾之依计且战且退,魏观暗自窃喜,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直到将兴国大军引入涵关凹陷之处时,四面八方涌来崇国士兵,将兴国大军团团围住,退路堵死。

魏观见自己被前后夹击,如梦初醒,才晓得自己中了圈套。而一直且战且退的顾之,见东西两路大军包夹而来,也拔剑喊道:“冲!!!!”

哈努与顾之战了两个来回,见势不对,摇旗要退。从后方包夹而来的魏昱与陈子恒哪能这么容易放他逃走,将退路堵死,是今日非得杀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魏观已经带领部下仓皇而逃,意图突围。哈努气急败坏,带兵拦截,拔剑相向,嘶吼道:“狗贼,中了你的计策。我今日就算是死在这,也得亲手取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