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夜漆黑得如同看不到头的深渊。
我无措的坐在副驾驶里,小心翼翼的看向旁边正在认真开车的江淮泽,从桥上下来之后,他便绷着一张脸,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极端的情绪,浑身散发着可怕的阴戾气息,和之前时而浅笑温言,时而深情霸道的人设截然不同。
这或许才是江淮泽的正是面目。
我害怕这样的江淮泽,他像一头趴伏在茂密草丛的饥饿野兽,浑身蓄满了嗜血的贪欲,我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刻扑上来,狠狠地咬住我的喉咙,如果我不顺从他的意愿,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吞进肚子里。
手下意识的抵上胸口,触摸到了那块小小的金属环身,是那枚斑驳的结婚戒指,温热的质感仍旧没能给我安全感。
自从离开金蠡之后,我便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它已经跟了我两年多了,多少有了感情,就没有扔,跟那二十万块放在一起,后来江淮泽出现了,我怕他对我做出什么,就又重新戴起了它,想借金蠡的名,赶跑不怀好意的江淮泽。
也因如此,它才幸运地留在我身边,没像那袋被江淮泽扔掉的钱一样。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啃啮着我的身心,尤其是车厢内的寂静更让我如坐针毯,只祈祷江家老爷子和江老夫人能镇住江淮泽,别让他像一枚不定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
然而江淮泽并没有将车子开往郊区。
我心里讶异不已,先前江淮泽跟江老爷子通电话时,表情的焦灼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的确确在担心两个老人的安危,也信誓旦旦的表示会回去陪他们。
可他竟然对那两个一直疼爱他的老人食言了!
我知道,他害怕金蠡找上江老爷子的住宅,将我带离。
在他看来,只要泄露了我在他身旁的消息,他所能去的藏身之地,都不再能藏得住人。
因为没有人比金牌律师江淮沼更清楚,上哪儿能找到他这个弟弟。
狡兔不管是有三窟,还是六窟,猎人早已摸清楚了洞口的所在位置,并在洞门前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它自投罗网。
其实江淮泽大可不必这样草木皆兵,只要肖夙宸找到了适合他的骨髓,金蠡就不会在意我的去向。
我的离开,或许在金蠡看来,是我有自知之明,成全了他们的好事,又怎么可能再找我回去。
这么多个月了,以肖夙宸的国际名誉,加上肖家和金蠡的社会地位和财力,要找适合肖夙宸的骨髓,理应不会太难。
羊城的电力仍处于半瘫痪的状态,许多漆黑的地区只能靠着太阳能路灯照明,借着微弱的路灯,我能分辨出车子的方向,赫然是朝向金蠡所住的别墅开去!
我的心抑制不住怦怦直跳起来,浑身的血液渐渐灼热起来,然而心里却十分清楚,江淮泽独占欲那么强烈的人,绝不可能载我到金蠡的身旁的!
可我仍不切实际地抱有一点点的小期待。
期待能与阔别三个多月的小砚砚搂在怀里,好好地哄一哄。
期待在劫后余生里,能与金蠡见上一面……
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先前立下的誓言,要与那些支配我命运,让我遍体鳞伤的人划清界限,包括金蠡。
车子却越过了金蠡所住别墅的小区,朝着我陌生的地方开去。
我对着漆黑的窗外哂笑了一下。
笑我的意志不坚定,左右摇摆,也笑我的自作多情,拎不清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借着门旁的两盏太阳能路灯,我才看清楚前头是一扇传统的雕花大铁门,那是一间独栋小洋房,由于靠近路旁,花园不是很大,窗里透着幽黄的烛光。
“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江淮泽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倏忽在我的耳旁响起。
我心里升起一股绝望,眼前的小洋房不过是另外的一座奢华牢笼。
我能预料到接下来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江淮泽已经不再满足温水煮青蛙了,他迫切要在我的身上标志属于他的印记,刚才在桥上,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敢吻我,我便察觉到他的意向了。
手无意识的抵在胸口,触碰到了那枚温热的金属硬物,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勇气,却还是颤声问道:“不……不是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吗?”
起码那里,江淮泽还有所忌惮,不会胡来。
江淮泽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他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呼吸陡然加急,一声叠合着一声,那粗重的呼吸让我害怕不已,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次他在浴室里,将我按在墙上做的事情,身体就止不住地打起了寒颤,却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哪个不经意的动作,再一次刺激到了已经濒临失控的江淮泽,他又会不管不顾的用暴力对我做出淫肆的事。
死寂的车厢里,江淮泽的手慢慢的松开,安全带“啪”地一声,缩回了匣内,声音轻微细弱,却还是像一声惊天巨雷,将已经惊弓之鸟的我,炸得失声慌叫了起来。
我慌怕的叫声到底还是刺激了江淮泽,他扭过头看着我,眼里的寒芒生生震住了我,我更加惊慌的胡乱推门,可是车门还被江淮泽锁定,我无法推开,只能一边提防他的突然发难,一边躲着江淮泽噬人的目光,恨不得脚下有一个可容我钻进去躲避的洞。
“我看起来很笨,是不是?”江淮泽唇瓣一勾,扯出了一个满是讥讽的凄苦笑容,“你既然利用戚书砚,把你在我身边的事泄给了金蠡知道,他肯定会联系我哥,我哥刚才就知道了我会回我爷爷他们住的果林小屋,他们一定在那里等着我,你想回到金蠡的身边?呵!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你是我的!我的!”
江淮泽的宣告掷地有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歇斯底里的固执与果决。
我听得心惊胆战,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还会在地震的时候关心小砚砚的安危?
江淮泽也不等我回答,就俯过身子,一只大手将我抵在座位上,另一只大手钳制我的下巴,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唇边,又要强迫我与他接吻。
与江淮沼的力量上博弈,我永远处于劣势地位,所以我挣扎了一会儿,便很识趣的任由他胡作非为,心里想着,只要他如了意,就会和前几次那样放过我了。
然而我错了。
江淮泽压制了我之后,眯着眼睛,噙着冷酷的笑容,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算是得到教训了,像你这种思想传统的人,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先得到了你的人,有了这层关系,你才会给我机会,接纳我,心甘情愿地做我的江太太!”
我只觉领口一紧,衬衫纽扣在江淮泽的蛮力之下,纷纷四散迸落。
我吓得寒毛倒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慌忙拢住衬衫领口,心头的委屈和怒意也燃到了极点,一手死命去推江淮泽,甚至再一次咬破了江淮泽的嘴唇。
吃痛的江淮泽短暂的结束了吻我的动作,他抬起头,绿幽幽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盯得我警铃大起,扣开了安全带,推门又要下车。
然而车门被江淮泽锁死,而我逃跑的举动更加刺激失狂的江淮泽。
“呵!”江淮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讥讽又痛苦的笑声,舌尖抵了抵唇上淌血的伤口,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酷的威胁。
“江、江淮泽!”我吓懵了的脑袋一团糟,只觉得江淮泽的吻和手不停的落在我的身上,我没有想到,江淮泽会这么的极端,不顾我的意愿,不顾身处路边的车上,不顾前方昏黄烛火里小洋房的人,恣意妄为放纵他的欲念。
我噙着泪哀求着,狠命地反抗着,依稀踢到了江淮泽的小腹,因为我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可换来的,是他更加凶狠的咬住我的唇.舌,那只充满蛮力的手,更肆无忌惮的在我的身上进行掠夺。
惊慌中,我依稀还踢到了方向盘,耳旁一声声刺耳的喇叭音震得我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冷得我四肢僵硬,挣扎都十分的僵硬,就连破碎的哭喊,也冻凝在了嘴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江淮泽说得没错,从小地方出来的我,骨子里根深蒂固了太多传统的思想,和金蠡结婚之后,心里便默认了自己是他的人,即使在和他有肌肤之亲之前,他要我用口和手侍奉他,我也是愿意的,夫妻之间,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么?
即使离婚了,可我的心里还抱有希望,又和金蠡住同一屋檐下,彼此还是单身,做这事,我也是肯的。
现在远离了金蠡,心里也决定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彻底忘记他。
如果这个时候失.身于江淮泽,我会加重自我厌弃的心理压力,跟肖夙宸一比,我更觉得自惭形秽,毫无胜算。
就算金蠡在失去我之后,发现了我的好,要我回到他的身边,我也没办法以不白之躯回应他的感情。
况且,我心里清楚,金蠡爱的从来就只有肖夙宸,我失.身于谁,他一点也不会在意。
只是江淮泽既然知道我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为什么还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他难得不知道思想守旧的人,这一生是不可能原谅一个以暴力得到自己的人么?!
“喂?谁在那里啊?吵什么吵?”小洋房里的人被车喇叭惊扰了,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地喝问了起来。
那声音的出现拯救了我,也将陷入疯魔里的江淮泽拉回了现实。
他在我的耳旁重重地喘息了几口,极力平息了自己的渴求,才直起了腰,擦去了嘴上的鲜血,看了我一眼,伸手轻轻揩去我脸颊上的泪痕。
我不敢动弹,也没了力气打开江淮泽的手,只低低的啜着泣,任由他擦去断珠似的泪水。
“别哭了!再哭,我就真的办了你!”他蛮狠地威胁我。
我马上收住了抽泣。
江淮泽怏怏地直起腰,坐回主驾驶位,一边狂躁地按响喇叭声,提示屋主人开门,一边打开了储物盒,掏出了烟点上。
他原来还在抽烟……
同居的这些日子里,他从没在我的面前抽过烟,我都忘了他会抽烟了。
高中时,我就知道他有抽烟,每次一靠近我,我总能嗅到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我不喜欢烟草味,尤其有了身孕之后,对烟草味更加的敏感。
我压低着声音咳嗽了两声。
江淮泽看了我一眼,想起了我对烟草味的反感,便烦躁的打开了车窗,将夹在指间的烟狠狠地弹了出去。
我有点动容,江淮泽虽然可恶,可是,他的确是在乎我感受的。
有时候还特别的温柔。
我赶忙甩了甩脑袋,将滋生原谅江淮泽的念头赶出脑海,试着去开车门,却还是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