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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城没有说话。

天边又打起两声雷响,老管事正搬出书来晒。

燕赤城道:“马上要下雨,你莫做无用功了。”

令坚浑浑噩噩道:“下湿了,再晒便是了,若不是这些东西要建了毁毁了建、湿了晒晒了湿,老朽这一生,又有甚么意义?”

燕赤城长叹一声。

“东陵人又开始哭了,”老管事一边搬东西,一边幽幽地自言自语,“总是有人死,有人活,有人哭,有人笑,吵吵闹闹的,最后安静下来,过了几年,又吵吵闹闹的……”

“诛邪阵。”燕赤城忽然道,“是诛邪阵的声音。”

“少爷在布阵么?”令坚好奇地抬起手,将基本功法藏书摊开了放在桌上,“少爷要为东陵驱邪?”

“不错。”燕赤城道,“他做了些改动,将那些被金缕衣所噬的星官、弟子……还有百姓,都引到了阵眼,他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令坚怔然叹道:“好重的杀孽呀!……就真没有,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燕赤城默然许久。

“生魂树的根借那些人的血肉而生,彼世之鬼以残根为媒介,抢占了此世凡人的身躯,”他缓缓道,“他想将这些身躯、连同祝百凌的鬼胎一起,交由天雷付之一炬。”

“少爷在,在招天雷?”令坚张大了嘴。

“他不需要招天雷。”燕赤城道,他轻轻抚摸着被突如起来的雨点打湿的簿册,“天雷自会来找他。”

令坚“啊啊”两声,跪在地上,满手的书籍落了一地,慢慢积起的水洼把纸张洇得透明。

“阵眼,阵眼在何处?”他最后道,“令坚……想送仙君一程。”

阵眼在小镜湖。

令坚赶到小镜湖时,谢秋石正与水娘抱在一起喝酒。

令坚:“……”

谢秋石见到他,眉开眼笑,也伸长手臂把他拉过来,揽在胳膊肘下,笑道:“本仙君竟然死到临头,还有坐享齐人之福这样的好事!”

水娘急道:“少爷,弗好这样的,你赶紧再想想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谢秋石仰头将酒喝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为金缕衣所困之人,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运数,逆天改命,妄夺他人前程……他们与我一样,早为不可逃脱的孽债所困。”

“凡间没有孽煞之说的!”水娘红着眼睛道,“他们做错事体,该交给官府律令处罚,少爷杀了他们的头,孽煞要算到少爷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