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销魂 不是风动 3806 字 2天前

但没有别的东西,回应他的只有漫天大雪。

他打了一个寒战,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催促道:“快走快走,灵山白狼的诅咒说不定是真的!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很快收好了帐篷,给马换上新的蹄铁,随后快速地离去了。

灯也灭了,黑暗在荒原上沉降,大雪呼啸,看不见一点光芒。这片土地之上,甚至没有星星。

一片黑暗。

但一双双金黄色的眼睛,忽而在黑暗中睁开,它们原本潜伏在黑暗中,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但它们现在如同涌出的流水般,在风雪中疾行出现,围在了峡谷中央。

小狼那双琥珀色的、鎏金般的眼睛,也忽而睁开了。

是白狼,数不清的白狼,灵山白狼。它们蛰伏了整整七天,此刻才显出踪影。

小狼因为疼痛而低吼着,它身边的大狼们帮它撕碎了铁网,嘶吼着拔起穿过它的皮肉、钉死在地面的长矛,终于让它从桎梏里解脱了出来。

群狼围着棺材,缓缓移动着,走动着,如果有任何人忽而闯入,立刻会被眼前的景象活活吓死——一整个山的灵山白狼,它们都竖起耳朵和毛发,警惕而凶悍,像棺木中逼近。

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它们静静地注视着棺木,忽而,一直手猛然抓住了棺木的边缘。

一个人踉跄着从棺木中爬了起来,月色照着他的脸颊,赫然就是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顾听霜。

小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狼群也是一阵惊诧,但紧跟着,狂喜席卷了狼群,之前的苍凉一扫而空,连漫天落雪,似乎都多了一种灼热的气息。

顾听霜气息仍然封死,他站不住,如今也无法凭借臂力站起来——鲛毒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麻痹了他的躯体,但他仍然活着。

他张开嘴,吐出一块东西。

月光下,能看出这是一片很薄的、树皮一样的东西,但他从口中拿出时,那股隐秘的幽香忽而变得更加浓烈起来,香风阵阵,无尽蔓延,香气所过之处,冰雪隐有消融之势,因为有草木的种子,隐约要突破冻土,发芽生长。

“都夷香。”他垂下眼,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东西,“掺了五味返魂香。”

这就是宁时亭吻他时,渡入他嘴中的东西。

四大神香中,返魂香,九死帐中香,震檀却死香,都夷神香。

返魂香与震檀却死香为同源,宁时亭早已研制出来,顾听霜知道,返魂香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这个都夷神香。

人闻之不伤、不灭、不死、不耗。所以他才能在这幽寂空棺内,沉眠整整一个月。

“宁时亭,不愧是你。”顾听霜捏着这味千年来的奇珍,眼中涌上冷静的怒意,“很好,算计了一切,算计了他对你的提防,为了保我而抛下我。”

“这是你抛下我的第二次。”

第141章

冬洲风雪猎猎。

练兵场人马呼喝,人、马呼出的白汽在空中飘散,冻得死人的天气。

晨星尚明,连最坚毅的战士都不免被这料峭严寒消磨心智,可一片沉水般的寒凉与寂静中,有人挥鞭而出,马蹄几乎冻成冰,马上的人也比冰雪更加苍白冰冷。

“宁大人,今日风雪重,多爱惜身体。不如打道回府吧。”

风雪中无人回话,只有单薄瘦弱的影子远去了,脊背伶仃却挺直。

他与他平常给人印象里的状态不一样——一身轻骑猎装,最能御寒的,不过是一袭轻薄的斗篷,那斗篷深蓝色,是深海里鲛丝的颜色,素蓝,却无比动人心魂,风一样地掠走了。

秦灯裹着汤婆子,掀开马车轿子,他口吻关心,自己却没有半分要下车帮忙的意思。

他冷得长叹一声:“从前我以为晴王殿下到底是舍不得北海鲛人的皮相,才给他承诺那么多。”

“大人以为呢?”他身边的家臣低声问道,等待着他的回答。

“现在嘛……他倒是有点意思。”秦灯望着在茫茫大雪中消失的那个蓝点,“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风骨。够劲儿。”

“今日宁大人是去巡场么?”家臣问道,“这地方有什么好巡的,晴王驻地外的冬洲散兵,有一个是一个,都是散骨头。”

“谁知道呢。这位可是要当王妃了。”秦灯像是有些唏嘘,“勾引继子又杀之……失宠于王爷又复宠,他十五岁前可是随王爷在军中历练的,看惯了他平常弱不禁风的派头,倒是难想起来这是个狠角色。”

一片默然。

冬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无从探查,但是多少都能听见一些风言风语。

比如说灵均王殿下肯定是死了,而且是被宁时亭以某种手法骗着去杀了,西洲封地中灵均王府的全部人马悉数遣散,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都送去了百里府内。

而晴王所忌惮的灵均王殿下已成气候之事——似乎也就此证实了,也只是又一桩猜疑罢了。灵山白狼不存在,灵均王有意反了晴王这件事应该也是不存在的。

死了一个残废的人,换来一次试探的结果,没有任何人损失任何东西。

皆大欢喜,不是吗?

只有宁时亭除外。

他总是在沉默,雪白的睫毛低垂着,藏着眼下一泓星星,显得有些柔美和脆弱。

他们总是在担心这个人还会做出点什么行动来破坏现有的一切局面,但是这样的推测也都没有实现。

宁时亭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他沉默着恢复了精神,养好了被狼咬出的伤口,随后一切如常。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他十五岁之前的时候,晴王宠爱他、倚重他,而他眼里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晴王的命令和自己眼下想做的事。

“大人,回吧。”

身边的随从已经第三次请命了,他极力在大雪中跟上宁时亭的马,只是风霜逼人,刀子似的削过去,他跟不上,宁时亭反而信马由缰,一刀挑开军帐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