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些年来我言听计从感恩戴德的陆家，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韩凛抱臂靠在车上，静静听着。他在想如果是他，如此穷途末路的境地，可能会干脆破釜沉舟，反正早就一无所有。

十几年了，李明渝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却像是一眼看出韩凛在想什么，苦闷地，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我当时还是个孩子，但我考虑过，以卵击石，唯有一死。”

“我必须活着，因为更该死的是姓陆的。”

“好几年前，我就知道陆氏的资金状况大不如前，但大学毕业，我还是顺理成章留在了陆氏，留在陆延昊身边，做所有人眼里，知恩图报的可怜的穷学生。”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我很清楚你和陆延昊的过节，上次酒会，见识过你，还有整个韩氏的气势，就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吐出最后一口烟，李明渝把猩红的烟头掐灭，站直了背，直视韩凛，像一种正式的表态，“这几年，我亲自参与过，甚至亲自操纵过很多陆氏不干净的交易，并且全部暗自留下了有效的证据。我不求名与利，也不求上天给我公平，我只想让陆氏倒台，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倒台，为了我自己，更为了我被无妄之灾夺走性命的父母。”

他越说越激动，观察着韩凛的表情。

然而，韩凛只是微眯着眼，像种思量或判断。

李明渝有些心虑，生怕孤注一掷，付之一炬，深吸一口气，“韩总，您这么精明，不可能真的以为四年前陆董是出于愧疚才摧毁那张芯片的吧。”

听到什么，韩凛眼里闪过愕然，不禁睁大双眼。

为什么是陆董？

芯片被摧毁，难道不是因为阿蝉答应陆延昊的当众羞辱吗？

看到他的神色，李明渝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失笑道，“看来有人对你说了谎。”

李明渝对于那天的记忆，并不亚于听闻自己的父母的噩耗。

后者是他恍然大悟，前者，是他亲眼所见，无一不是来自人性深处最丑陋的恶意。

那是陆延昊的亲兄弟，像朵漂亮的，脆弱的，疾风下坚定的小白花，兀然出现在这摊醉生梦死的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