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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旅之溯 司微 2336 字 10天前

“我不当人看的东西有很多。”亦慎轻笑,“观点并不重要,这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

他们有很多不同,身份,思想,乃至三观。谁也无法理解谁,谁也无法说服谁,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所以顾骁不再说了,亦慎也没有说话。

一阵掉针可闻的静谧,办公室里只余顾骁缓缓平复的呼吸声,许久后,他重新看向亦慎,声线绷得极紧,可语调却是出乎意料的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这不是恣意的叫嚣,更像是下定决心的最后通牒。

亦慎歪了歪头,耳侧的发丝微长,柔软地轻垂,他不以为意地问:“我该说什么,祝你好运?”

这话无异于挑衅,但顾骁已然冷静下来,不想再多作争论,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置之不理。

凄白的灯光穿过单薄的眼皮透入瞳仁,在一片缥缈虚无的微明晦暗里,顾骁听到亦慎说:“我不认为我有愧于你。硬要追究的话,你才是该愧疚的人。”

本来不太想搭理亦慎的顾骁,听到这话不免疑惑,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我有什么可愧疚的?”

顾骁对过去耿耿于怀,亦慎同样有账要算。他轻眯眼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娓娓讲道:“我不是没有察觉到你和封尧的事,我曾经也问过封尧。封尧从来不会骗我,他为了你,和我撒了谎,直到你死以后,才说了实话。他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

亦慎没有收敛笑意,可眸光却倏地冷了下来:“你引诱未成年,不应该愧疚吗?”

顾骁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既是好笑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亦慎,转而又颇为理解地点了下头,嘲道:“你不懂感情,所以才会把相爱称作引诱。”

亦慎冷笑道:“他那年才十四岁,懂什么是爱吗?你把你的爱情观强加给他,导致他根本没能树立起正确的观念,他认为爱情至上,把你当做人生的意义,没有你甚至不愿意活下去,这难道还不是引诱吗?”

顾骁愣了愣,却不是因为这番话语的刻薄,而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他能从亦慎的口中,得到封尧爱他的印证。

心绪辗转,接踵而来的,却是一个令顾骁不敢细想的疑惑,他敏锐地琢磨着亦慎话里关于封尧的每个字眼,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什么叫不愿意活下去?”

亦慎的语气既冷又淡:“字面上的意思。”

顾骁皱了下眉,不解地看向亦慎。

亦慎别开眼,眼眸垂着,白炽灯冰冷,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刷了层淡淡的釉色,他像是精心打磨的雕刻,美得脱俗,也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凉薄。

他似乎是在平复心绪,尽管他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神态。气氛僵持了半刻,他重新看向顾骁,眼中的冷冽却不褪反增:“不想问问,在你死后,他都做了什么吗?”

亦慎本不想和顾骁一般见识,奈何这事提起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自我调节几许,不仅没能消气,反而越想越气,因此,也没等顾骁答复,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听说过分离转换性障碍吗?”

亦慎手肘搭在桌沿,若有似无地揉着太阳穴,像在回忆,也像在克制:“他的临床表现是分离性遗忘、漫游与木僵,还有幻觉妄想的精神病症状。”

“发病时会自残,乃至自杀。”

“清醒时就在想方设法地逃出研究所。”

“我把他关在房间里,他闹了几天,开始骗我,说他没事了,说他错了,等我放他出来以后……”

亦慎静了下,缓言道:“他就离家出走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懂,但是为了你,他把感染者聚居地去了个遍,差点死在流亡之海。”

亦慎忽地弯了下唇,眼梢却没有半点弧度,那是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讥讽,却藏着几不可察的难过:“将近两天的手术,恢复了四五个月,要我具体给你讲讲,他都受了什么伤吗?一个正常人,到了那种感染者横行无忌的地方,会发生什么,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