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生岛上生活着许多人,可谈穗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谈怔。谈穗自小和谈怔相依为命,不知来历,也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只知道自记事以来,自己所有的记忆皆有关于普生岛。
谈穗的生活和大部分普生岛的居民一样,简单而淳朴、乏味而枯燥,在平淡的日子里,等着谈怔平安回来。
谈怔现在终于回家了,可他盖着国旗,他永远也不会起来了。
谈穗没有亲人了。
谈穗目光空寂,淡淡的投在远方,指腹反复摩挲在手中的骨灰罐上,耳畔间恍若还有谈怔年年的嘱咐。
“穗穗,哥哥希望你平安,不要冒头,任何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再有,哥哥希望你可以自在。”
谈怔说希望自己平安,谈穗一直记得。
后来的一天,送谈怔回来的那些人,送谈怔下葬,那里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墓地,只是谈穗找的一块比较安静的位置。
谈怔是缉毒牺牲的,按照惯例,不会有墓碑。但谈穗坚持,在偏僻无人的地方,安置了一块木板。
那日清风和日,英雄化为灰烬,骨气留存于世。
如果没有遇到许晏清,谈穗的一生,或许真的只会这样无色无味的过下去。
谈怔下葬后,送他回来的人也离开了普生岛。如同谈怔所说的,谈穗一直过得平静而自在,在这个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小岛上,耕作、观景、自给自足。
谈穗没有哭过,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平静。
四月十七是的谈怔头七,那日晴空正烈,洋洋的铺盖在普生岛的一草一木上。谈穗拿了一罐前年埋在土里的梅酒,朝谈怔的墓地走去。
经过普生岛的沿海巷时,那里的房子整齐的排成一列,白色的墙壁,深蓝色的房顶,透露出一种沉静的色调。
房子之间有着间隔,风中有深海的味道,掠过一家家疏密坐落的房子吹来,掠在谈穗身上。
谈穗在那里站着顿了一瞬,普生岛的一角突然传来一阵绵密的枪声。谈穗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岛上的居民,他们不以为意,平淡自持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看着他们,谈穗才想起来。普生岛是一个十分封闭而老旧的小岛,少为外人所道。岛上的居民几乎不怎么出去,外面的人要来,也只能靠水路,无岸路可走。
这里偏僻、丛林密集,适合作战演习,所以时常几年不定时的,便会有一小支部队到普生岛来进行集训。
前几天是发了通知的,只是谈穗记不得了。谈穗抹了一把脸,走到沿海巷的尽头,穿过那片矮小的芦苇地,甫一抬起头,就顿住了步子。
远远的看去,谈怔的墓碑前,正站着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身姿挺拔,肩阔身直。
天空烈日投下,打在来人的左半脸,帽檐下的阴影堪堪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晰,只剩下半张脸投在谈穗的瞳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