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唇角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手指微勾。一根青藤从窗口钻了进来,如蛇游走,爬上床榻,钻入南柚的衣襟,东探探,西翻翻。
南柚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在找溯回镜碎片。
可惜他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因为溯回镜碎片她早就放进系统里了。
青藤从头到尾把她摸了一遍,空手钻出来,回到姜燃的掌中,垂下枝条,叶子瑟瑟发抖。
姜燃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南柚中的这药是给有特殊癖好的人使的,他们钟爱伴侣像条死鱼瘫着,不能动弹,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任由他们摆弄。姜燃没有解药,无法刑讯她逼出溯回镜碎片的下落。
他指尖微动,青藤得了命令,重新缠上南柚的四肢,将她捆了起来。
南柚磨着牙齿。这是她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姜燃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拿起薄被,盖在她身上,起身离开屋子。
魅阿意兴阑珊地回到寝殿。
几名身段柔软的少年少女跟在他身后,企盼着得到他的青睐,被他留下侍寝。
他们都是凭着一身好皮囊才留在极乐城,被魅阿庇护的,渊墟里妖魔众多,出了极乐城,处处危机,然而好皮囊需要法力维持,只有与魅阿双修,才能得到更多的法力。
偏他今日只觉什么都没趣,半点提不起劲儿。
“都给我滚。”他斥道。
几只妖魔才作罢,屁滚尿流地跑了。
魅阿揉着被酒气醺出醉意的眉心,踩着虚浮的步伐,半梦半醒地穿过珠帘。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瞳孔中映出黄金宝座上斜倚着的人影。
少年一身玄衣,肤色惨白。周身笼着暖黄的烛光,也丝毫无法驱散肌肤透出的冷意,仿佛那冷是骨子里天生带来的。
魅阿登时酒醒了七分。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眼前这人,与先前所见的孱弱安静的姜燃,判若两人。
他无需一丝多余的动作,半撑着下巴,睥睨着魅阿时,宛若世间最尊贵的帝王,锋芒尽显,叫他生出跪在他脚下臣服于他的荒诞念头。
魅阿按捺住惊疑,笑着启唇道:“姜公子不守着温柔乡,跑到我这里来,可是回心转意,要抛弃那小美人,与我共度春宵了?”
“魅阿,被关在这个鬼地方这么多年,连本座也不记得了?”
这话一出,魅阿当即大惊,盘亘在他心头的疑虑,再次清晰地浮了出来。
他初见姜燃时,就觉得他眉眼肖似一人,只是那人消失数万年,如今根本不知道在何方。
“看来,本座是该提醒你一下了。”玄衣少年左手支颌,右手抬起,搭在刻着花纹的扶手上,身后光芒乍亮,“刷”地一声,巨大的金色羽翼展开。
殿内无端涌起狂风,吹得珠帘撞击出哗啦啦的声响,一根金色的羽毛被风卷起,缓缓飘落到魅阿的跟前。
魅阿抬手接住金羽,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金翼魔族才有的翅膀。
那人也是金翼魔族。
“陛、陛下?”魅阿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声线颤抖,连呼三声陛下,“真的是您回来了?”
“属下魅阿,参见魔神陛下!”魅阿掀起衣摆,上前几步,冲姜燃跪了下去,却在双膝弯到一半时,眼中淬着阴毒的杀意,五指张开,往姜燃的心口一掏,“何方宵小,也敢冒充魔神陛下。”
他的整只手掌毫不留情地没入姜燃的胸膛,抬起头来,想看姜燃惊慌痛苦的表情。
少年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眼神阴鸷地盯着他。
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姜燃的心脏升起一团金色的光晕,魅阿的灵力疯狂地被这团光晕吸取着。
魅阿神色大变:“这……”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威压禁锢着。黄金宝座上的姜燃,与记忆里那仅凭一人之力,搅弄得六界动荡的人影逐渐重合起来。
那种能令天地动摇的恐怖力量,连神也无能为力。
数万年前,被魔神支配的恐惧,再次罩上魅阿的心头。
是他。
他真的回来了。
“陛下,陛下饶命。”魅阿这下是真的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魔神转世了,“请陛下宽恕属下的无知,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魅阿是魔神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姜燃还不想彻底废了他,他握住魅阿的手,从自己的胸膛拔出。
魅阿被抽取大部分灵力,浑身瘫软一团烂泥,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姜燃心口的血窟窿淙淙往外渗着血,他宛如没有痛觉,神色冷漠地端坐在黄金座椅上。
杀戮是魔王的点缀。
血很快濡湿他的衣裳。
魅阿见他无法自行运转灵力疗伤,试探着开口:“陛下的封印尚未解除?”
姜燃阖了下眼眸,算是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