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好多次,他都能感受到。可被爱着这种事情,无论感受多少次,都让人脸红心跳。
“怎么就喜欢我了?”顾长愿瞟向别处,掩饰慌张的眼神。
边庭像站军姿一样站正了,脚跟并拢、头正颈直。
“那天我在守夜,你站在屋子下面,说要上来……”
“然后呢?”
“然后月亮就出来了。”
咕咚——
顾长愿咽了一口口水,血直往脸上涌。边庭木头木脑,什么套路什么话术,都和他没关系,怎么想就怎么说了,也许那天凉风正香,星星忘了发光,也许那天月亮不情愿,被天上的神仙从云里揪出来……真的像边庭所说吗?是他点亮了月亮?顾长愿心脏咚咚咚咚狂跳!都不敢张口,怕一张口心脏就蹦出去了。
“你还挺浪漫的。”他埋着头,脸上像火烧云。
边庭心脏怦怦直跳,不敢说话,他自认为和浪漫不沾边,怕顾长愿是戏弄他,咬着牙不敢开口。
夜风湿漉漉地吹着。
手电筒的微光在地上孵出一个一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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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楼梯不是第一次出现,第32章 暗涌十边庭也说要走楼梯,顾长愿拒绝了。 鲸落:一座鲸鱼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一鲸落,万物生。
第七十五章 鲸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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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宛如暗夜的火苗,周遭的空气都热了,顾长愿心脏狂跳,一边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如千万惊雷不可抗拒地炸开,一边是手足无措,像被狂浪卷进海底。他曾和边庭说过,等岐舟的事情了结了就谈恋爱,可岐舟的死就像这岛上的雨,一直笼罩着在每个人头上,细细绵绵,没完没了。在灾难和死亡面前,恋爱显得不合时宜。
可边庭越来越让他心动,就像现在,他又一次为边庭动心,面红心跳。
在喜欢和不喜欢之间,他无疑是喜欢边庭的,想拥有他,想一辈子霸占他的好,又但每到临门一脚他又迟疑了,或许是岛上太过阴郁,或许岐舟的死亡还缠绕着他,总有一种理智总在叫嚣: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很着急,越着急就越难把话说出口,脖颈在夜风中沁出汗来。
哐当——
顾长愿一阵恍惚,手电筒从手中滑到地上,他尴尬极了,弯腰要去捡,手电筒被狂风吹得在水里打滚,一阵哐哐当当的金属声和扑扑水声之后,不见了。光线越来越弱,只剩下鹅黄的光点,他喉头一阵发紧,眼前又天旋地转起来。
“站在这儿,别动!哪儿也别去!”
边庭扶住他追了出去。
身边忽然空了,风钻进雨衣,雨水滴到顾长愿脸上,他才意识到这天台又冷又阴森,他揉搓着脸,把头埋进手心,耳朵追着边庭的脚步声,想象着他在黑暗中摸索的画面。
果然有边庭在就一切都好。
一离开心就空了,顾长愿沮丧地想。
半晌——
“没事吧?”
一小撮光柱打上他的脸,边庭握着手电筒,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没事,”顾长愿看着的边庭满是雨水的脸,心中一阵苦楚,瞥开目光,掩饰内心的举棋不定,“没摔坏吧?”
“嗯。”
“那就好,”顾长愿望了望四周,语气飘忽,“忽然有点冷了,走吧,回去吧。”
“啊?”边庭若有所失,他很想两人独处。
顾长愿听出他的失望,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挖空心思地掩饰:“该进山了吧?高瞻说不定满哨所找我们呢。”
边庭闷闷地哦了声,去牵顾长愿的手,顾长愿由他牵着,其实顾长愿很喜欢这些小动作,有时候会摆出长辈的姿态摸摸边庭的脑袋,有时候又像个小辈任由边庭保护着。是把他看成撒娇的小孩还是自己想放纵?顾长愿说不清,好像心里筑着一道无形的墙,在墙里怎么颠三倒四都行,就是不肯翻出墙外,真真正正地建立一段亲密的关系。
“对不起。”顾长愿小声说。
声音小到被雨水淹没。
边庭听见了:“对不起什么?”
“说好了要谈,谈……”顾长愿一紧张,说不出恋爱两个字。
边庭沉默了一会儿,重重掐了一把他的手心,好像小小的惩罚。顾长愿疼得一呲。
“还没到时候不是吗?”
“时候?”
“嗯,你说过等岐舟的事情过去了,我们就谈恋爱,我看得出来,现在岛上越来越乱,大家都不好受,要么阴沉急躁要么心神不灵,所以我想岐舟的事情还没过去……”边庭悄悄换了一个动作,手指从顾长愿指尖穿过去,十指交握着,“是不是我让你有压力了?你不用急,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说美好的东西都是缓慢的,急不得,要慢慢来。虽然我急匆匆说了喜欢你,收不回去了,也没打算收回,但你不用急,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现在就做决定。”
顾长愿心头颤动了一下,水雾轻裹着两人的身影,让他们看起来像被细线箍在一起。
他隐约知道边庭说的是哪句话——
“凡是自然的东西都是缓慢的。太阳一点点升起,一点点落下。花一朵朵开,一瓣瓣地落下,稻谷成熟,都慢得很。那些急骤发生的自然变化,多是灾难。”
心忽然就柔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