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流水账多,每天又有新到的货物和送出去的货物,所以账务很不好算。
林嘉翼在办公室里的环境很不好。
属于财务部的办公室本来就狭窄,他来了之后只得到了一张角落里的小破桌子,手边一大堆雪白的报告单,还有一个老旧的计算器。
会计老刘总对他带着敌意,似乎生怕林嘉翼顶替掉自己的位置,于是处处为难他。最难的流水单让他算,账本让他归,还经常不给好脸色看。
林嘉翼是个软脾气的,一声不吭地受着。好几次想提一提换工作的事情,可晚上想和哥谈谈的时候,却总是看见他疲惫的身影。
——哥总是微驼着背,似乎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住了。
推门后看见在桌边等着的林嘉翼之后,哥又会很迅速的直起背来,揉揉鼻子,露出个小小的笑。
每当林嘉翼注视着他哥那眼角的红血丝的时候,“换工作”这三个字总是跟千斤重似的咬在舌尖,迟迟开不了口。
他想做点什么,让哥轻松起来。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林嘉翼细数着熬过来,终于得到了这个正式的工作。
发到工作牌和一张新桌子的那一天,林嘉翼恨不得飞回家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
可是一推门,他看见的却是林嘉航倒在地板上的狼狈样子。
“是的,是突发的缺血性中风。”
医院的走廊冰冷而潮湿,林嘉翼听着医生一字一句念出来的报告,只觉得浑身发凉。
“中风?可,可是我哥那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林嘉翼的声音都在颤抖,双手死死攥住裤脚,咬着牙。
“病人如果长时间处于一个高压的劳累状态,受到刺激之后就极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并不是分年龄段才发生的。你可能不清楚,但是据我判断,他伴有严重的长期失眠,大概有半年左右了。”
失眠?
林嘉翼的动作停滞了,可是哥一次都没有和自己说过啊。明明那么窄的房间,为什么自己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那…那这个病,还能痊愈吗?”林嘉翼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眶酸涩。
医生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的报告合上,“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能够恢复的。”他转身前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林嘉翼垂下头,眼睛瞬间就模糊了。
那天起,生活仿佛忽然被摘走了一半的色彩。
林嘉航的工作丢了,老板念在他是老员工的份上过来慰问了几次,走时候塞了林嘉翼几千块钱。
林嘉翼看着手上一小沓鲜红的钞票,想起老板塞给他时候那种可怜又不忍的眼神。仿佛在看渺小卑微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