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守山和几名老师都是目前格物一道中的领头人,宴云河寥寥数语就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之前就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并且总结了这个现象产生时需要的条件,但他们将其也一并归入「物理」一道,未曾想过另开一门学科。
“不只是弹药,还有其他很多事物,就如我们每日呼吸的空气,它里面都包含了什么,大家难道不好奇吗?”
一名老师道:“空气无色无味,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宴云河笑道:“你没论证过,怎么知道它就是同一种物质,而不是好几种气体的混合体呢?你再看这水,清澈透明,难道这水中真就无物吗?若是如此,那就论证给孤看。”
吕守山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顿悟了,“没错,既然是要穷究世间真理,就要将其一个个细细拆分了,看到它的本质,如此才叫格物,多谢王爷教导。”
宴云河忙道:“不敢当,未来还要看诸位的钻研,诸位都知道放大镜的原理,何不再将其改进改进,让其能看到更细微之物,肉眼不可见的,咱们就要借助工具,关于工具的重要性,你们当比我更有体会。”
宴云河离开之时,并未让吕守山等人相送,只和楚静安二人在技术学院内走走看看。
他此次出来衣着并不如何华贵,虽容貌气度无人可及,但学院的学生也俱是意气风发之辈。
所以,宴云河在这里丝毫不显突兀,只是楚静安刚从战场下来,就和这欣欣向荣的学院不太搭了。
不过有宴云河在他身边,他总是平和安逸的,即便有学生对他频频打量,他也安之若素。
“让开,前面的人都让开!”有人在他们身后喊道。
楚静安反应快,拉着宴云河闪身让到一旁,就见一个学生踩着个独轮往前冲,停都停不下来。
“哈哈哈,水生还在跟他那个轮子较劲呢,这难度太大了,做出来也没人会骑吧?”
“水生练了有一个月了,也就到这个程度,不过练成之后,去耍杂技应该会有人看。”
“太危险了,他这样要是撞到别人怎么办?老师应该让他去别处练去。”
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那名叫水生的学生,宴云河向水生望去,见水生已经敏捷地跳下了独轮车,确实是练了不少时间的样子。
看到这个轮子,宴云河就想到自行车,如今橡胶已经具备,且在这次战争中的粮草运输上表现突出,民用的自行车确实也应提上日程了,人们出行方便了,才能走出去,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拉着楚静安走到水生身前,观察着他的轮子,这个车轮已经很不错了,加上自行车的车架配件,完全就能得到成品。
宴云河道:“既然一个轮子不稳当,为何不做成两个轮子,或者三个轮子的?”
水生抬起头看宴云河,吓了一跳,他来洛城第一技术学院这么久了,或许宴云河不认识他。
但他是识得宴云河的样貌的,毕竟以宴云河的相貌,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让人忘记。
“王、王……”水生结结巴巴地就要跪下行礼,被宴云河一把拉住,这个跪礼就怎么都行不下去了。
“嘘,本王是微服出行,不想声张,咱们就正常说说话,不用紧张。”宴云河安抚完,就再次抛出刚才的话题,“你觉得,两个轮子或者三个轮子的自行车怎么样?”
水生手心冒汗,但还是努力镇定道:“两个轮子太累了,且转向不方便,人力毕竟比不上畜力。”但自行车这个名字好,水生暗暗决定独轮车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因为摄政王的威严,水生并未说出心里话,那两个轮子的不就是马车吗?
宴云河知他误会了,抬头张望一下,见一处有几棵大树,树下是土地,并不是现在他脚下的水泥地面,于是指了一下道:“咱们去那边说,我有个想法,你看看怎么样。”
水生看了眼摄政王身边的黑衣青年,略显忐忑地跟在他们身后去了那边。
拉着楚静安在树下蹲下,宴云河捡了个小石子就画了起来,画完示意水生来看,“我说的自行车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应该学过水利石磨的运作原理吧?这里是齿轮与链条,车轮是前后而非左右并排的,这是车架子。”
水生也跟着蹲了下来,他看着摄政王画出的车样,听着摄政王的讲解,脑子就像被打开了一扇窗,无数想法冒了出来,最终汇聚成一个。
“此法可行!”水生激动道:“车把还要安个铃,省得我每次都要喊。”
宴云河笑道:“那还要加个刹车,也省得你每次都要跳车。”
水生脸色微红,想到之前自己狼狈的模样都被王爷看了去,后知后觉感到无地自容,黝黑的皮肤上现出一点红来,要是再白点,那就是个大红脸。
“多谢王爷指正,小的一定会将这自行车做出来的。”水生不敢大声宣扬摄政王的身份,只敢小声道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很期待的,希望早日能在车行看到这个自行车,当然,三轮车也可以。”宴云河随手抛下手中的石子,“时间不早了,咱们下次再见。”
水生呆呆地道:“好,下次再见。”
楚静安瞥了水生一眼,随着宴云河起身的动作站起,陪着宴云河往外走。
水生待要行礼,发现二人早已交谈着远去,看着二人并列的背影,只能懊恼自己之前的表现太差,不过,幸好王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丢人也无所谓了。
他不知道,宴云河早从之前学生们之间的谈话中知道了他的名字,还在这庆幸不已,一边感慨摄政王果真亲切和善,一边将自行车的图记在脑子里,迫不及待要去实验。
“你觉得你能骑刚才那种自行车吗?”宴云河问楚静安道。
楚静安平静道:“当然,学骑马我也只用了一刻钟。”
宴云河想着楚静安骑自行车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感觉楚静安瞬间朴实多了。
虽然后世的自行车已经普及,但当宴云河将楚静安富贵公子或英勇将军的形象,和自行车结合起来时,还是觉得好笑。
楚静安不知宴云河在笑他什么,垂着的手伸出食指勾了勾宴云河的手心,“在笑我吗?”
宴云河掌心微痒,瞬间想到那日楚静安印在他手心的那一吻,脸上泛起红晕,“嗯,算是在笑你吧。”
“我的荣幸。”楚静安低低的声音响起,宴云河抬头看他,就见他目光柔软,也含着笑意,眼中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静安……”宴云河不知为何就想喊他的名字,那两个字从心底涌到舌尖,自然而然地从唇齿间吐露,明明是唤过无数次的,但这一次却格外不同,缱绻温柔,又含着热烈的情愫。
楚静安眸色深沉,轻声回应着,他们的步子已经停下,明明二人未发一语,身体也没有丝毫碰触,只是眼神接触而已,但来往的人看见他们却都不由地脸红。
楚静安突然拉住宴云河大步朝前走去,宴云河回过神来,注意到周围的人,刚才他竟将其余人全都忽略了,简直突破了他的底线,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吗?完全不由自己。
平稳了半天心跳,宴云河终于缓过来,他挣脱开楚静安拉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好好走路,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