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安抬头看他,见他满目忧愁,也跟着拧起双眉,“并不多,大多数还是成了人的,太小的也不顶事。”
宴云河眉间笼罩的愁绪未见减少,又低头吃起了鸭子,楚静安动作利落,分完之后,出去净了手,不一会又回来了。
这次他坐到了宴云河身边,侧着身静静看他用餐。宴云河并不饿,但还是吃了一半,剩下的就吃不下了,于是停了著。
楚静安给他帕子,又让人来将小桌抬了出去,回来就见宴云河捧着茶盏在发呆。
楚静安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在宴云河后颈捏了捏,“在为什么发愁?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我之前让你查南边的夷人,但一直没告诉你原因。”宴云河饮下一口茶,“我之所以查他们,是因为海外夷人会是我们的心头大患,所以才一直关注他们,探寻他们目前的实力。”
楚静安早年多在南边活动,他的舅家吴氏也是南方的大族,所以宴云河请他注意出现在南方的夷人,记录他们的言行,若有带来什么书籍,一定要出手买下,他们不卖也一定要抄下来一份送往洛城。
“所以你才让人去沿海造船,防止敌人从海上来?”楚静安知道技术学院的人带着文书刚刚出发,之前不少人都在猜测,摄政王是有心进行海贸。
毕竟海上利益巨大,但风险同样不小,所以大家也不说摄政王此举妥与不妥。
宴云河点点头,“是,下一步,我就会与众臣提议建设海军,前期或许会招安一两个海上势力作为过渡,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有自己的海上武装。”
“好,需要我去海上吗?”楚静安平静问道,他在想,若是宴云河同意,那就拉着他和他一起去海面上遨游,只是海上不能种东西,若是他不愿意怎么办?
宴云河有些惊讶,“你这个陆地战神还能管海上的事?”
楚静安道:“没做过,但我可以试试。”
对于楚静安来说,再没有比打仗更简单的事了,即便从未接触过海上作战。
但南方多水,他也是打过水战的,每次都是胜利,所以,于他来说,这不是盲目的自信。
宴云河哑然失笑,不过他并未说什么,而是道:“静安,你觉得建一所军事学院如何?”
“好,你想如何建?”楚静安毫不犹豫地赞同,“选哪些人入院?如何教导?”
宴云河道:“只要家世清白,谁都可以入院,静安,你来做这个院长怎么样?用我给你的方法去教导他们。”
楚静安也不问他的方法是什么,只点头道:“我会教导他们忠心于你。”
见他误会了,宴云河就解释道:“不是忠于我,我要他们忠于国、忠于民,要他们知道,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是为了守护。”
楚静安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早有预料,眼前的人什么时候为自己的私利筹谋过呢?他只是平静地答道:“我懂了,学院中走出的学生必定以家国天下为己任。”
宴云河要的是一支有信念的队伍,所以,他对楚静安能不能教好这么一支队伍是存疑的,不是对楚静安能力的不信任,而是他觉得唯有有信念之人,才能担负起这么一项重任。
“静安,你呢?你的信念之中有国民吗?”宴云河问道,他的手指点在楚静安的心口,像是在问他的心。
楚静安的作答毫不犹豫,“我是大郑的将军,我的心中当然有国民,或许之前有些懵懂,但自从揭开那层纱之后,我已经能感受到世间大部分情感,自然也体会到自己的责任感所在。”
宴云河似是松了口气,“真好,静安你现在能明白这些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怕你过于偏执,你能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这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楚静安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低语道:“在你身边,怎么会长成一个坏人?毕竟你那么好,若我坏一点,就配不上你了。”
宴云河拍拍楚静安的背,笑言:“那是你本性不坏,难道我还是佛祖菩萨不成,能让坏人立地成佛?”
楚静安没说话,他只是在心中想:“我又撒谎了,若我有忠心这样东西的话,那也只会交付眼前这人。我只是说出他喜欢听的话,而这种话,我能说一辈子。幸好眼前的人信任着他,从未怀疑过他的谎言。对不起,我还是成了一个偏执的人。”
之后没几天,宴云河就将学妹的留言整理好了,这本册子完全是为训练兵员打造的,其中不乏热武器训练法,以及对战热武器的作战思路。
宴云河将这本手册交给楚静安,对他道:“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用,酌情添加或删改内容都可以,希望你能训练出一批优秀坚韧的战士。”
“你放心,若此事我做不了,也会为你寻找到合适的人选。”楚静安或许不是一个做老师的料,但作为一个监督者,那一定是最合格的,这个学院一定要掌握在他手里,掐灭一切可能威胁到宴云河的火苗。
宴云河放心了,“你心中有数就好,对于兵事我是不怎么擅长,此事就全权托付于你了。”
身为平定八王之乱的摄政王,怎会说自己不擅长兵事?楚静安好似没听出宴云河话中的漏洞,连一丝疑惑都没露出,他不需要探究什么,若寻根究底,眼前人就此离去怎么办?他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在大臣们忙于春闱事时,宴云河拿着一张舆图给小皇帝上起了课,该让宴君熠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能因北契的消失而觉得自此安枕无忧。
第90章
◇
天下
90;
宴君熠看向宴云河,他觉得自家皇叔今天尤其严肃,让他心里惴惴的,不禁回想这段时间自己是否有哪里做的不妥当。
“陛下,你认为「天下」二字作何解?”
宴君熠老实答道:“四海之内,普天之下,皆为天下。”
他这个回答很广泛,宴云河要的也不是多么细致的答案,于是接着问道:“那陛下能否画出你心中「天下」的样子。”
宴君熠就提起笔开始作画,他画的不是别个,正是大郑的舆图,不得不说,他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这个年纪就将大郑的疆域图画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山脉、河流以及一些重要的城池都在其上。
宴云河不动声色地看着,看他画完之后,握着笔又沉思片刻,在上面画出田地,和在田地中劳作的小人。又在城池之间添上道路,画上行驶其上的车辆。
许是觉得时间过去太久了,宴君熠没有再添加什么细节,就对宴云河道:“皇叔,朕画好了。”
宴云河站在宴君熠桌前俯身看去,看到上面劳作的人,宴云河有些惊喜,“陛下怎么想到在这张图上画「人」的?”
宴君熠答道:“这些人都是百姓,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些城池、道路、田地,所以,有了他们才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