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他是真的,想要带她回家的。可是他太傻太迟钝了,过了那么久,直到他们都已经这么大,才发现她离开原家的真相。如果他能早一点再早一点……
可是啊,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幸运的是,他再一次找到方程了。
人的记忆也很奇怪,我们可能有一天突然忘记了很常用的一个汉字怎么写,突然忘记一个整天在身边转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却对在街头擦肩而过的一个陌生人念念不忘,把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人和与他相关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原理记得关于方程的一切,方程也记得关于原理的一切。
哪怕只是一句在别人看来,可能没什么记忆点的话。
幼儿园里放着节奏欢快的儿歌,和着小孩的欢笑声,他们在边上显得有些突兀。
半晌,原理放开方程,有些狼狈地擦了擦又红又湿的眼角。
“对不起……”
他不是说在方程面前哭这事。
方程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去,原理步步紧跟。
“我还记得你们来福利院那天的情形……”
快要走过福利院的时候,方程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眼睛因为刚刚溢出过眼泪而被浸润得更加清透明亮。
原理知道坦白不一定意味着放下,可方程愿意坦白,也总算是,愿意重新给他一点信任。
他由着方程说下去。
“我站在墙后面,看见你们从车上下来。叔叔阿姨牵着你的手,你们真的,像那种美好家庭宣传片的那种样子。那时候我是羡慕的,我想,或许我其实是渴望一个家的,一个有爸爸妈妈,甚至有一个小弟弟的家。
所以那天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格外地开朗,才被你们选中。”
“什么意思?”原理没太听得懂她最后一句话。
方程望着他笑了笑,明媚的阳光洒落她脸上,却好像怎么都照不亮她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
“别的人家来领孩子,都是一男一女。带走孩子的时候高高兴兴,但通常没过多久那些孩子就会被送回来,送他们来的还是带走他们的人,只不过怀里会多一个还不能走路的小孩儿。边远地区管得不严,只要能找出理由,福利院也拿他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