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的笑容扩大了许多,唤得尤其亲切:“姐姐,你们全家的名字都很喜庆。”
李金碧没有针对这个调侃做出任何反应,淡然一笑,开门见山说:“元先生,我请您来,是想与您商量一些事……”
“你要说‘请你离开我弟弟’是不是?”元明清替她说:“理由是‘你会毁了他的前途’,接下来谈条件‘要多少钱,开个价’,对不对?”
李金碧尴尬地默然半晌,“谢谢您的善解人意。”
“我说,姐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真的。”元明清站起身拿过一个玻璃杯,倒小半杯水一涮杯子,然后将水泼出窗外,“我已经离开你弟弟了,是你把我找来,硬要塞钱给我。”
李金碧的协商步骤被他打乱了,不知从何谈起:“那什么,他想见你……”
“这还不好解决吗?关一个礼拜不行,就关一个月,一年——不,不需要一年。”元明清自来熟状在别人家转悠,摆弄摆弄花瓶里的花,整一整歪了的桌布,“喝水吗?”
“不喝,谢谢。”李金碧简直怀疑自己是坐在对方家里。
元明清给自己倒满水,自顾自喝了一口,接着说:“过不了多久,他就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你说的对极了,可是,别说一年了,多关他一天,我就多心疼很多,请你理解。”李金碧说着这话,目光分寸不移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希望能从中捕捉到一些情绪,可是很遗憾,元明清神色如常。
“那你的意思是?”
李金碧被元明清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诚挚态度气得肝疼,强笑着问:“长痛不如短痛,你可不可以对他说些狠话,让他死心……”
“姐姐喂,”元明清截断她,一字一字说:“我好像没这个义务。”
李金碧卡壳住了,纵使她对面前这人恨之入骨,但有求于人,不得不和声细语地请求: “是,你没有这个义务!是我求你帮忙,反正你不在乎他,求你行行好,我弟弟很可怜,别再让他受折磨了。”
谁说我不在乎他?元明清确确实实地噙着满不在乎的笑容:“我拒绝。”
李金碧将一叠照片摊开,歉然道:“元先生,我可不愿去骚扰您这些朋友。”
元明清明显是最识时务的俊杰,耸耸肩,立即改口:“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我很乐意效劳。”
李无敌饿了几天,吃饱几顿,又饿上了几天,气色当然不会好到哪儿去,唇色苍白,黑眼圈青紫得吓人。
元明清知道自己很坏,坏的麻木不仁。他推开李无敌的门,站在门边,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开场白,先绽开没心没肺的笑。
李无敌坐起来,顶着凌乱的鸡窝头,遥遥凝望着他,像一场放慢动作的电影,缓缓张开手,眼神由惊喜转为无辜、由无辜转为撒娇,又由撒娇转为委屈,嘴角往下撇——你怎么还不过来抱我?
“肉兔兔,”元明清轻浮地用脚踹上门,踱着步子绕床走,“听说你把自己的手割了?”
李无敌勉力举高缠了纱布的手,面上带着些许邀功的喜悦,一门心思讨抱:“明清!”
元明清没有去抱他,只是站在离床一米之外的距离,“手怎么样了?傻小子。”
李无敌展示了一下手,“只割破层皮,已经结痂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李无敌点头如捣蒜,“我早就后悔了,再也不了!”
“行,你很乖,那我走了。”元明清且说且往后退,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在没有看到李无敌前,他坚信自己没有长心肝、没有动感情,可是这一刻,准备好的那些伤人的话没能按预期说出口,他就想逃了。
“啊?”李无敌诧异地跪了起来去抓他,“为什么走?你才刚来!”
风轻云淡地一摊手,元明清瞎掰道:“你姐没经过我允许就把我抓来了,我还有约会呢。”
李无敌虚弱得晕晕乎乎,脸上还带着笑,慢慢坐回去,“哦?”
“我交了个新朋友,正打得火热,没人妨碍,也不要躲躲藏藏的,”元明清越说越小声:“你可别再让你姐姐来抓我了,真麻烦……”
“又找了个rotutu吗?”李无敌的眼眶微微泛红。
元明清含糊不清地用鼻音应了声:“嗯。”
“明清!”李无敌似乎根本就没为“新的rotutu”介怀,摇摇晃晃地坚持张着手:“明清……”
元明清不肯抱他,吝啬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不再见你了,我真的会毁了你的前途。”
李无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留,带着哭腔一个劲地唤道:“明清!明清啊……”
“以后你自己找有意思的事儿玩,我不能陪你了。”
李无敌用手指缠着他的手指,“明清!”
元明清挣脱开对方的纠缠,“我走了。”
“别走!”李无敌几乎是绝望地恳求道:“你再陪我一会儿……”
“……”元明清不再搭言,抬脚走了。
李无敌爬不起身,气急败坏地捶床,“站住!”
元明清没有理会,快步走到了门边握住把手
“叫你站住!”李无敌举起枕头摔过去,语无伦次地大骂:“死骗子!敢走试试!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元明清想取笑他,眼圈却热辣难忍,身后,李无敌怒吼得筋疲力尽,换上了可怜兮兮的哀求:“法克密!你抱抱我嘛!抱抱我嘛!”
没有回头,元明清打开房门——离开这间屋子,不再动爱,不要心软,继续狼心狗肺,继续活得轻松而孤独。
“你别走!”李无敌不再抱希望了,抽气喘息地忍了半天,终究没忍住,眼泪不住往下掉,“你不会影响我什么啊!你怎么也像他们一样?从小他们就什么都不让我玩,怕我玩野了会分心……其实不会的!真的不会的!我爱弹琴,什么都不影响我爱它……”
“很好,你专心弹琴吧,别闹脾气。”元明清不负责任地敷衍了一句,迟迟迈不开步子,他无辜又可爱的肉兔兔,正哭得稀里哗啦,他心疼的要命,挠心挠肺地想去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