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厌雪望着祝兰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往祝兰衣靠近。
厉闻风拦在祝兰衣前面,面色不善地看着君厌雪。
祝兰衣叹息着说:“厉宗主,让他过来吧,我有话要问他。”
厉闻风危险地眯起眼睛,说:“真当我这里是菜市场。”
他说归说,最后还是让开了道。
君厌雪却没有继续走近,而是在祝兰衣前方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首次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他只是慢慢抬起手,漫天冰雪缓缓下压,将整个露台团团围住,所有人淹没在白色的银装世界里,如同身处仙境。
这时候,祝兰衣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影像。
久远而哀伤的记忆承载在破碎的画面中。
只见画面里一白一青一紫三个人,在暗无天日的沙漠里站着,同时低头看向脚下的黄沙。
祝兰衣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却依稀能辨认出他们一个是君厌雪,一个是楚衿,剩下一个的身形最不熟悉,应该就是澹台炽了。
楚衿的声音温柔,他和气地对另外两个人说:“我们踏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仍然无法参透大道,也许这就是命运。”
澹台炽出声打断:“我不信命。”
楚衿无奈:“那你们说怎么办。”
君厌雪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无所谓,随便。”
楚衿抬起头,四处都是黄沙,干燥的风吹过来,如同锋利的刀子,说:“天道说我们都有缺陷,我没有五官,澹台没有肝胆,阿雪没有心。”
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我们历经千难万险,依旧不懂其深意,我的脸明明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为何说我没有五官。”
澹台炽说道:“这只是一种隐喻和象征,阿雪要是没心跳早死了。”
君厌雪不满地看了澹台炽一眼。
“所以天道到底要我们怎么做。”楚衿幽幽叹息,“得道,比让沙漠成为绿洲还难。”
澹台炽说:“不如试试吧,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难。”
他指着脚下寸草不生的地面,说道:“如果我们能将这里变成沃土,证实自己有逆天改命的毅力,也许就能找回自己缺失的东西。”
楚衿愣了愣,看向君厌雪,君厌雪说:“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三个人互相看看,楚衿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颗种子,澹台炽在沙土里挖了一个小坑,君厌雪往坑里灌进雪水。
三个从没有种过树的天真之人,开始了种树之旅。
祝兰衣还没来得及对这段影像发表感慨,画面转换,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这一次三个人已经远离魔域的边界,楚衿依依不舍回头,说道:“不知我们的小树苗能不能长大。”
澹台炽说:“我们在它身上花费太多精力,你也应该让它独自承受风雨了。”
“说的也是。”楚衿转过头,“既然沙漠已成沃土,我们也该悟出大道了。”
可惜事情并不如人所愿。
楚衿崩溃地质问:“为何还不行,我们到底差在哪里?”
澹台炽周身散发着沉郁的气息,只有君厌雪站在一边默默发呆,没什么反应。
澹台炽说:“既然如此,到分开行动的时刻了,我们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机缘吧。”
楚衿看向澹台炽:“我们一路相伴,踏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你一点都不留恋么?”
澹台炽说道:“留恋又有何用,连南天门的影子都看不到。”
楚衿有些生气:“说散就散,你才是没心没肺的那个吧。”
“那就走吧。”君厌雪突然说,“反正也没什么进展,不如另找门路。”
“你说话只会用‘反正’这个词,从头到尾都在凑合。”楚衿把情绪发泄到君厌雪身上。
三个人开始争吵,千年的友谊在飞升失败的残酷现实面前不值一提,最后三人终于分道扬镳。
从那以后,画面中只有君厌雪一个人了。
君厌雪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大陆游历,对他来说,飞升与否不重要,他对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感觉。
他只是见别人都有朋友,于是找了两个人一起行动,谁知相处便是千年,这次分开,即使是他也有些不舍。
但君厌雪向来不会思考太多。
画面飞快变幻,斗转星移,君厌雪的天资在三人中是最强的,可不管他的修为积累到几何,他依旧没有飞升。
相信其他二人同样没有成功。
君厌雪因为太无聊,甚至成立了一个宗门,他找了个冰雪覆盖的山脉当做宗门圣地,将宗门起名“玄霜宗”,接着捉回来几个修者,强迫他们认自己为祖师。
那些修者见君厌雪实力深不可测,居然真拜了师。
君厌雪把建设宗门的事务抛给子弟们,每日在山峰上看云朵飘来飘去。
后来画面定格在玄霜宗的山门前,刚刚修成的山道上,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澹台炽居然来了。
澹台炽跟君厌雪一样游历天下,一直没有机缘,听说君厌雪创立了一个宗门,于是前来看看。
君厌雪自然不会不欢迎,反而把宗门里的事一股脑丢到澹台炽身上,自己当个挂名祖师。
澹台炽就这么在玄霜宗定居下来。
过了很多年,君厌雪问澹台炽:“你见过楚衿么?”
澹台炽说:“自从分别后便没见到他了。”
君厌雪也没多在意。
画面再次转换,君厌雪站在冰鉴峰上,望着前方万年不化的冰川。
冰川晶莹,泛着幽蓝的光,冰里封存着一个人。
是好久不见的楚衿。
楚衿紧闭着双眼,安静地立在冰块里,没有死,也无法活。
君厌雪问身后走过来的澹台炽:“你把他藏在这里?你还骗我说没见过他。”
澹台炽没有否认,只是说:“我找他帮忙,他不配合,我只能先这么留住他。”
楚衿是他们三人间最弱的,自然打不过澹台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