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了握拳,看了眼演武场外,又忍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有人领头的情况下,其他人相视一眼,一拥而上。这些人也不是真的弱者,在韩越的药物加成下,一齐动手的威力不弱。
然而他们不弱,宴朝舞却强得出乎想象。
以一敌众,稳占上风。
若非有韩锋不顾性命地阻挠牵制,恐怕不出三招,围攻的人就能躺满演武台。他们霎时慌了,大喝道:“韩锋,你还在等什么?”
韩锋的脸色不是很好,等了一阵见宴朝舞依旧不见颓色后,彻底阴沉下来。
他想起宴朝舞之前的话,目光微转,落在阮千柔身上。温雅的皮褪去,如毒蛇一般的阴寒不加掩饰。
宴安歌一把将阮千柔挡到身后,毫不怯懦地正面迎上去。
韩越眸光一定,倏尔又笑了起来。他扬手,轻巧打了个手势——
“轰——”一声巨响。
正津津有味看着宴城主虐菜的众武者陡然身体一晃。
“地动了吗?”他们惊疑不定地四顾,却惊恐地发现天空裂开一条缝。
不,不是天空裂开,是演武场的空间出了问题。这里的空间本就是扩展而来,不知道韩越做了什么,如今竟有崩塌之势。
阮千柔面色微白,空间碎裂那一刹,她感觉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在身体中蔓延。
宴安歌没有发现,她正握紧拳头,双眸冒火地看向韩越。
韩越却看向演武台,轻笑道:“宴朝舞,你说,要是这数十万人葬身于此,朝武宴家还能存在吗?”
他没在装模作样叫什么宴小姐,单单一个名字却被他念出几分嗜血的杀气。
宴朝舞没答,宴安歌却出离愤怒了。
偌大演武场数十万人,大部分只是普通武者,一旦空间塌毁,不说被卷入空间乱流的风险,单单恐慌下拥挤踩踏造成的伤害也无可估量。
她一直当这是两家间的恩怨情仇,没想到韩越竟丧心病狂至此。
不过,没关系,她有准备。
“诸位安心,来者是客,我宴家断不会让任何一位客人在台下出事。”
宴安歌内力蕴于声中,安抚一句。
她召人将阮千柔几人护住,自己身形一闪,再出现时,正踏在那处裂缝上。
外人不知道,很久以前,宴安歌就参与到演武场的空间维护中。这次回来,宴安歌除了调整整个朝武城的空间布局,防止人随意进出,大部分时间就是耗在演武场上。
谁都知道,韩越要在武会上挑事,她怎么能不多做两手准备?
要是之前,韩越这一下,估计真不好收场。
现在嘛……
随着宴安歌身形忽闪忽现,镜面般布满裂纹的空间很快稳定下来,恢复如初。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当初没能一举杀你,着实是一大败笔。”
宴安歌再次站到阮千柔身边时,就对上韩越阴恻恻的目光。一大底牌揭了个空,饶是深沉如韩越,也难再保持淡定。
宴安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毫不在意。
这就生气了?
还只是开始呢!
见宴安歌游刃有余地解决,宴朝舞赞许地点头。她看着面前屡次被敲晕又蹦跶起来的韩锋,眼中厉色一闪,狠下心震断他的经脉,将人送到一边,抽出手砍瓜切菜地将台上的人解决。
不得不说,人多还是有点优势的,宴朝舞手中的剑都砍得卷了刃。
她抛下剑,好整以暇地看向韩越,“你还有什么手段,一并拿出来吧。晚了,就只能去黄泉路念叨了。”
韩越沉默良久,明明是一败涂地的境地,却咏叹调似的长叹一声,面上挂起不可捉摸的笑。
“宴朝舞,你莫不是忘了,我是个毒师啊。虽然为这些蝼蚁研毒,有违我的原则,但能毁了你,一切都值得!从我入场开始,我精心研制的流毒就开始向场中弥散。时间到了,药效也该发挥作用了……”
韩越撕下面具,狞笑着转头四顾,“放心,这毒不会有多痛苦,只会让你们在气力流失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成一滩鲜血而已……”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愉悦。
看台上,童瑶“噫”了一声,“这人果然是个变态!”
说完,她又有点小紧张,看向阮千柔,问道:“阿柔,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中了那什么流毒?”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但这变态说得信誓旦旦,搞得她有点怀疑。
阮千柔没说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童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放下心来,继续看大戏。
果不其然,在韩越话落后,演武场的武者也是一阵恐慌。
但随即有人质疑,“我怎么没感觉什么气力流失?我现在一拳打死一头牛也没问题。”
那人挥了挥拳头,拳拳生风。
其他人回过味来,自己检查了下,也没发现身体有任何异样,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韩越对自己的毒一向自信,可他仔细看了一遍,这些人竟真的没有分毫中毒的迹象。
“不可能!”他脸色骤变,看向宴朝舞发狠道:“就算莫风莫云在此,也不可能提前解我的毒!”
“你的毒是、咳咳、是不能提前解,但只要、只要提前破坏,毒不成毒,自然无需再解。”
说话的不是宴朝舞,却是倒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韩锋。此刻他伤痕累累,强撑着坐起,却没了先前的暴戾嗜血,面上带着浅笑,显得平和而安静。
“是你!”韩越脸色狰狞,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韩锋背叛了他。
“叔父对自己的药太过自信,以为可控人心,殊不知,人心最不可控。”韩锋微微撇头看了宴安歌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宴安歌准确捕捉到他的目光,一时微怔。
当初说韩锋在他爹的看守下逃离,还毁了风老给她娘炼的药,宴安歌就有些怀疑,没想到对方是去做了卧底。她大抵能理解韩锋想要弥补的想法,可到底疏离这么久,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
“虽然我一向看不惯韩锋那副永远带笑的伪君子模样,但不得不说,他这次干得漂亮。”
一道声音在宴安歌耳边响起,她转头看去,惊喜道:“云潇姐,你们那边结束了?”
尚云潇衣服上犹带血迹,可以看出刚刚经历一场血战。
而她的出现也意味着,演武场外的纷争业已平息。
宴家执掌朝武城已久,除了最初对韩家那一役,再未真正动过兵戈,以致不少魑魅魍魉安逸之下,心思浮动起来,这次正好一并处理。
宴安歌再抬眼,就见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娘身后。
虽然同是经历了一场战斗,但他身上却是纤尘不染,远不像尚云潇这般狼狈。
宴朝舞看了眼身后,再转向台下时,不再掩饰锋芒,“先前是我疏忽,但韩越,这是我养大的孩子,岂能容你这般糟蹋?”
“你不是一直试探我的实力虚实吗?今次我这最后一剑,就送予你——”
先前的剑卷了刃被她抛下,宴朝舞抬手,一柄虚幻的长剑缓缓在她手中成型。
由无到有。
演武场中霎时爆发出几股强大的气势,却是气势的主人极度惊愕之下完全忘记敛息。
有人一声长叹,“她果然还是达到了那一步……”
韩越怔怔看着宴朝舞。
朝武城是他的家,可在他成为这个家的主人的前一刻,宴朝舞出现,将他赶了出去。
自此,一日有宴朝舞在,他就一日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只能向流浪狗一样,四处飘零。
他无时无刻不想将宴朝舞拉下台,但可悲的是,他清楚地知道,即便宴朝舞在明,他在暗,时间拖得越久,也是对他越不利。
他永远赶不上那个女人实力攀升的速度……
可他怎么甘心像个阴沟里的臭虫般,永远活在宴朝舞的阴影之下?
他不惜付出一切谋划了如今的局面,可在韩休安然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他算到了一切,可就如当初那般,宴朝舞永远不在他的算计之下……
白光过后,韩越脑海中的念头永远停留在这里。
即便早已预料到结局,真到这一刻,宴安歌还是激动地一把抱住阮千柔,“我们赢了!阮阮,你看到了吗?娘亲好厉害,我以后……”
宴安歌说着,笑意一凝,托住阮千柔软倒的身体惊呼出声——
“姐姐!”
在她恐慌的目光中,阮千柔鬓角一缕发丝风化般剥离了如墨的浓黑,近乎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和反派,今天总要死一个,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