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缩在西服外套里,埋着连脸都看不见,七海建人叫了声她的名字没反应,他干脆放弃了从她口中问出住址。
车辆重新汇入车流,驶入他家的方向。
和换了工作就换了住处的二之宫真纪不同,七海建人换了工作之后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反正咒术师这种哪里需要往哪里跑的职业,住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原来租住的房子被他买了下来。
要是二之宫真纪还醒着,估计会嚷嚷:建议带我入行,只要能赚钱,什么都肯学。
手搭在方向盘上,七海建人很难否认没有被这幻想逗笑。
然而他的笑意也不过是风吹皱了湖面,很快又恢复平静,连个笑容都吝啬露出。
路上他的车开得很慢,被超车了一辆又一辆,七海建人倒是不怎么在乎,他今天不急着去做什么,从睡梦中被叫醒也没有产生任何起床气。
不过,他本身也没有起床气那种东西,有起床气的是二之宫真纪。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时,他有一种等待很久,不受期待又终于来临的感觉。和咒术师扯上关系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原本想着这样慢慢再也不联系也是好的。
就算在同一个城市,时间久了,换掉手机号码,换掉手机账号,关系就能轻易地斩断。人之间的关系可比咒灵脆弱太多了。
这个想法却搁置着,一直没有被执行,很难去找出理由,就如同哪怕不被期待的来电也能点燃喜悦的情绪。
很快到了家,七海建人停好车,拉开副驾驶感觉到了头疼。
散落的高跟鞋,放在旁边的包,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最难搬运的是正在熟睡的她本人。
所幸,车子停下来之后,二之宫真纪也感觉到与行驶中的差别,醒了过来。
她巴拉下身上的盖着的“被子”,头发凌乱,口红全都蹭没了,只有原本的唇色,苍白中带了点薄粉,脸颊却还是通红,暖棕色的眼眸半睁半闭,吐露出一个字:“热。”
七海建人拿走西装外套,随手丢在驾驶座上:好了,现在少搬一样东西。
他也不指望她能自己下来走,弯腰拾起一只细跟的高跟鞋,握住她的脚,想给她穿上。
本来就嫌热了,他还把炽热的掌心贴住她的脚,二之宫真纪不满地扭了扭脚,哼哼唧唧:“都说了热,不穿。”
“穿了一天,脚疼死了。”
“穿上,不让你走路。”七海建人无视她的反抗,握着她小巧的足放进了高跟鞋中,像是专属于灰姑娘的水晶鞋,刚好的大小。
穿上的下一秒,二之宫真纪就蹬掉了这只鞋:“不穿!”
她还不高兴呢,支着喝醉了,又半梦半醒睡了会的身体坐起来,手指在左右摸索来摸索去,疑惑着:“安全带的扣呢?”
那模样要是记录起来,明天放给她看,她能社死八百回。
七海建人没有这种爱好,而二之宫真纪解决不了安全带,又把刚才不高兴的样子收起来,扬着脑袋朝他笑,双手合十:“建人君,帮帮我呀。”
她晚上喝的酒,不是吃的糖,喝醉了却好像化了的糖丝,黏来黏去。
暂且放弃高跟鞋,他伸着手臂摸到安全带扣,往下一按,很轻巧地解开了安全带,抬起头,与她专注的视线对视上。
除了脸红一点,她认真看人的时候其实不像是喝醉了。
安全带解开,二之宫真纪的动作自由了很多,她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僵硬,稍稍用力,让他靠近。
水色的眼眸里,倒映出他此刻的样子,被她吐槽是不是去当飞行员的眼镜也无法遮掩任何他看向她的目光。
她舔了舔唇,干涩的唇上那薄粉就浓郁起来。
此刻她如同小女孩那样纯真,又揉着女人已然成熟的美丽。尽管七海建人早已熟悉这位好友无处安放的魅力,但仍有被击中的时刻。
比如此刻。
“嗯?”他询问着,原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带了点撩人的沙哑。
涂着酒红色渐变指甲油的指甲点了点他的镜片,发出敲击声,她勾着唇,向呢喃着情话:“真丑。”
这样近的距离,她口中的酒气混杂身上的松木香几乎全部要被他吸入鼻腔,而很少会醉的酒豪也从这气息中嗅到了一份醉。
没等他说什么,二之宫真纪把戳他眼镜的那只手又环上了他的脖颈:“别磨蹭了,抱我上楼,喝太多了,想吐。”
她好像就是有这种一句话就把气氛搅干净的天赋。
七海建人抱起她,她的身量并没有很高,只是比例好,又经常穿着高跟鞋,才显得额外高挑,其实抱到怀里还是娇小的,对于经常锻炼的七海建人来说,抱起她实在轻易。
她道:“待会我去吐,你下来给我拿包和高跟鞋。”
再好的朋友关系,她不愿意被人看到吐酒,这是醉酒了也会记得的原则。
这时候,七海建人觉得他此刻扮演的角色又和管家,男仆有什么区别?
他抱着她上楼,到家里在卫生间门口给她放下,二之宫真纪扶着墙,凌乱蓬松的黑发在脑后像是海藻一般,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
关上卫生间的门,七海建人关上自己家的门,下楼去了。
说是拿东西,要真直接拿了上楼,她又要不高兴,七海建人从车里拿了一包烟出来,烟雾缭绕间,他想,还是有点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