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水土不服请了太医调养,琪琪格没有出席,博礼强撑着笑,坐在大福晋之下,看着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却不是为祝福新人,而是时不时望向外边,翘首以盼,低声私语着什么。
直至嘹亮的通报响起:“大汗到,海兰珠福晋到——”
皇太极阔步而来,免了众人的跪拜:“今日十四弟大喜,本汗岂能不带来献礼。”
说罢让宾客们自便,见多铎一语不发,坐在席间喝着闷酒,把他叫到自己身侧:“这么多天,什么气也该消了。兄弟没有隔夜仇,你还是不觉高兴,四哥补偿你一个大福晋如何?”
皇太极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还特意替他们兄弟说项,多铎捏紧酒杯,升起满身鸡皮疙瘩。
他是世界观受到冲击,一时间缓不过来,哪里是为了什么大福晋!想要还嘴就见海兰珠目光柔和地看着这边,他张张嘴,艰难地改口:“……谢大汗。”
小玉儿挽住海兰珠的手,只觉近来多铎很是奇怪,有心找他问问,这小子回回都躲了开。不说就不说吧,她凑过去,眉眼飞扬地道:“表姐,不如你我去闹洞房?”
这话要让别人听到,以为大福晋去闹侧福晋的洞房,还不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喜色收敛些。”海兰珠忍不住嗔她,“我们去不合适。”
也是,人生难得几回婚,大好的日子,就别膈应布木布泰了。她扑哧一笑,点点头,在人群中梭巡起鳌拜的身影。
……
大汗象征性地来一趟,已经够给十四贝勒面子,只喝了一杯,便携海兰珠福晋回宫。
替新嫁娘张罗只是因为姑侄亲缘,拜完堂,国主大福晋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哲哲即便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余光瞥见难掩喜意的小玉儿,她敛起最后一丝沉郁,对博礼道:“嫂嫂,你叫玉儿常来看我,还有大福晋的位置……”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大玉儿和琪琪格,她自然更偏着侄女。
替十四爷生阿哥要紧,博礼勉强一笑:“嫂嫂省得的。”
侧福晋的院子比不上正院,更比不上清宁宫,即便大玉儿从前住的只是厢房。
同额吉说完最后的贴心话,新郎官来了。朝多尔衮露出一个笑容,见他愣神许久,呼吸重了重,转身去往前院敬酒,大玉儿手捧苹果,面色无悲无喜。
苏茉尔看她这般,心下刺骨地疼。
大婚之夜,格格需要高兴一些,这样的话她实在劝不出口。雅图格格在前院读书,怕还不知道额涅改嫁的消息……红了数遍的眼眶再一次湿润,她忽然听大玉儿道:“苏茉尔,我想通了。”
“他的预言从不出错。他说我是有福之人,是凤命,”大玉儿说着,眼底泪光闪烁,“死前又说,姐姐一生难测,福气终究比不过我。”
四岁的她什么也不懂。心里朦朦胧胧地羡慕海兰珠,羡慕姐姐人人夸赞,人人喜爱,唯独年老的大祭司对她最好,让她侍奉榻前,叫布木布泰格格的地位水涨船高。
可又是因为姐姐的批命,他圆寂了。
她呆呆地离开坐榻,听见苏茉尔问大祭司批了什么,她说,姐姐没有福气,会是科尔沁草原的灾祸。
灾祸这个词,是她从大祭司这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