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莲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性格堪称直率的青年直接问道:“为什么您会来这边?”
“这就要问这户人家为什么要骗木匠的阴沉木养尸了,棺材里的东西要成僵尸了。”
“僵尸?”远处看着他们交谈的派蒙贴着荧,“是七七那样的吗?”
荧:“应该不一样,你看叶先生表情都变了,僵尸好像还有另一种说法。”
荧忆起曾经在璃月翻过的志怪小说。
僵尸特指人死后因为其身死不瞑目,尸体阴气过重而怨气聚喉转变为的鬼怪,毫无人性,丧失理智,双手向前横着伸直展开,且用双腿不停跳跃,从而移动的行尸走肉,除了头部和四肢,身子其他部位难以运动;会以咬人吸血传染尸毒,被咬者若不在尸变之前救治,就会彻底变成僵尸无法恢复。
跟她们认识的七七不同,叶青莲口中的僵尸应该是没有神志的嗜血尸鬼,按照书中记述这种东西初期不难对付,可是一但传播开来就会对这座城池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告诉我,你们真去找木匠拿了阴沉木吗?”叶青莲盯着最前方的持灯人。
那个男子没有说话,明明之前看见常人难以理解的诡异都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可现在却浑身抖动起来,对方缓缓抬起头,脸上老泪纵横。
“我有三个儿子,两个结伴上了战场最后都死了,接到死讯的那一天,我点了两盏浮魂灯可却没有一盏升起来,而前不久我最后一个儿子上山采药被大虫吃了。”
“我知道,”青年平静的直视着对方眼睛,重复道,“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在明知道这户人家做了不义之事后还跟过来‘看热闹’。
要知道在这个邪祟滋生的时代,他这种阴阳先生也是很忙的。
男子黑黝的脸上满是皱纹,泪水顺着纹路留下,他无视了近在咫尺的鬼魂咬牙说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所以你就骗了木匠的阴沉木去养尸?”
“先生说我可以见到我的儿子,”男子像是魔怔了一般,声音越来越大,“我可以见到我的儿子!”
灯笼中的烛火跳动着,男子扭动脖子死死的盯着灯笼然后抬头,猛得将灯笼掷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惨绿的火焰燃起,后方的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居然如同纸人一般燃烧起来,身侧的鬼魂露出贪婪的神色挣脱了束缚飞到燃烧的人身边大口吸吮起来,而男子面露狠色,趁着这个慌乱的时刻蒙头向树林中冲去。
叶青莲按住慌忙跑动试图熄灭火焰的人,却没有急着灭火,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片刻后自言自语道:“……纸人。”
就像画龙不点睛一样,扎纸匠也有规矩,他们通常都不会给纸人点上眼睛,避免纸人因为阴气的侵蚀生出邪祟,这些纸人太过真实传神在封入阴气后更是可以以假乱真,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
看来是性情偏激古怪反其道而行成为了邪术师的家伙找上门了。
也不知道对方来这边寻求什么东西。
叶青莲叹了一口气:“果然我就不适合当阴阳先生,这种基本的东西都看不透,法术什么的、咒语什么的、法器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很难操纵。”
与被眼前峰回路转一幕给弄晕的派蒙不同,荧相当迅速的反应过来,好身手的少女顺着下坡路侧滑冲了过去一脚把人绊倒,然后拽着衣领提了起来抬头看向没有其他动作的叶青莲。
青年似乎从少女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配合的夸赞道:“真是好身手,不愧是敢在各地旅行的外乡人。”
“谁要你夸奖了!”看着一动不动的鬼魂,派蒙的胆子大了起来,小漂浮物飞起凑到叶青莲的面前,“你怎么都不动一下,他都快跑了。”
“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前辈还在林子里呢,”他放下现出原形的纸人看向森林深处,“能驱鬼的赶尸匠可是很厉害的,用不着我这种三脚猫出手。”
“哼。”
林中的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叶青莲也不在意,青年低下头看着男子。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自然规律,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
“……”
“清醒一点吧,若是陷入不得圆满的魔怔中,你的人生就会变成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看着叶青莲将泪流满面的男子留下,原地转身告辞后,少女向前一步。
“叶先生,”荧询问,“在什么情况下你们才会做出消磨冤魂厉鬼怨念的选择呢?”
她想知道这个说着不必强求的叶青莲是怎么想的。
“什么?消磨冤魂厉鬼的怨念?谁这么倔?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派蒙瞪圆了眼睛:“为什么说倔?”
“因为做这种事情费事费力不讨好,很难办到的。你把白布染色很简单,可要把染上色彩的布重新变回白色就麻烦多了。更何况消磨怨念的时候还得小心被它们反噬、被怨念侵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打散更方便一些。”
“……”
叶青莲直白的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
荧沉默一瞬,而后问道:“为什么?”
“我想去看看提瓦特的月夜花鸟、风华万物,根本不可能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雅致与散漫并存的青年问道:“诶,说了这么多,快告诉我是谁打算做这种事情。”
“集天地于心魂,藐风华之万物,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一个跟我不同的、可以无视道路上一切美好,一路苦行却心有长色山河的斗士吧,我想带壶酒去跟他交个朋友。”
这个人就是你啊,叶青莲。
那个无视了道路上所有美好,一头扎进旧梦却心有无边风月的人是你。
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已经数千年了。
你强求一个好结果已经数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