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做到!”
说罢,魏潮随手拿起一把最近的圈椅,毫不费力地一拧,那把红木圈椅竟碎成了几块。
卫长东当时就感觉脖子疼,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们一家三口……我……”
“一边顺气去吧。”乌嘉福直接无视他,临走前又小声对儿子道:“寻声,别对卫国公客气,好好在他身上留几处暗伤。”
魏潮点头,“儿子明白。”
他下手向来重,仅仅几下就能让对方疼的受不住,外表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伤口。
乌嘉福带着卫淼要走,魏潮想到什么追上去,说:“卫淼,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妹妹。”
虽然觉得卫淼大概率就是他的妹妹,但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魏潮只是想让卫淼知道,不管她身上有没有胎记,这个妹妹,他认定了。
“魏哥哥会一直罩着你!”
卫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魏哥哥和这位好看的夫人是一家人啊。那如果跟他们走,好像也挺好的。
正堂,魏潮和魏文彬暂时牵制住了卫长东等人,乌嘉福跟着卫淼进了她的房间。
谢疏钰不知去哪里了,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二人进屋,乌嘉福左右看看,直接道:“好姑娘,你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因为才刚哭过,卫淼眼睛红红,“有,胸口……有一只难看的月牙。”
“真的?”乌嘉福心跳如擂鼓,再也等不及,“能否让我看看?”
卫淼就乖乖解开胸前的系带,小心掀开兜衣,“喏,就是这个呢,一直……都有。”
房间沉寂了好一会,才响起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一声一声催人泪下,如乌鸦泣血,无尽的悲鸣。
“果然是你,真的是你。”乌嘉福已经泣不成声,一把把人抱住,“幸好……幸好是你,我的小囡囡啊……真的是你……”
“我……我恨死我自己了,怎么当年那么不小心,竟让你被贼人偷了去。更恨我自己,当年在法缘寺,竟没有认出你,是娘亲的错,是娘亲的错,让小囡囡受苦了……”
乌嘉福捧着她的脸,与卫淼额头相抵,哭到哽咽:“娘亲对不起你,十六年……每一天每一夜实在太难熬了……”
十六年,真的太久了,让人从青丝变白发,少年到中年,酆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在这无情的光阴里,有的人垂垂老矣,有的人出生长大,而乌嘉福,这么多年容颜虽旧,但心志未改!
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找到她的小囡囡。
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掉下的时候疼,不在身边更疼,唯有捧在手心好好呵护,才能安心。
乌嘉福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间失了言语,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只好紧紧的抱住卫淼,一声接着一声唤她,“小囡囡——”
这时,床上的团子开始捣乱,团子不太灵活的身子在床上窜来窜去,爪子推着一只锦盒,直接把盒子推到了床边。
锦盒不稳,一下从床上摔下去,哒的一声锁扣打开,里面的东西便露出来了。
是一只玉佩和一枚印章。
乌嘉福见状,哭的竟是更厉害了,她颤着手捡起那枚玉鹿环佩,从袖中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语气坚定,“你……就是我的女儿。”
“跟娘亲走,以后……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娘亲身边。”
在卫淼眼中,这位公主就像那下凡的仙女,虽然乌嘉福今日衣饰并不华丽,但浑身自带的贵气像会发光一般,已经把她照的睁不开眼睛了。
虽然这位公主看人时高傲地抬着下巴,如同睥睨蝼蚁,但卫淼喜欢她,只是她很担心,乌嘉福了解她后,会不会不喜欢她?
卫淼耷拉着小脑袋,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道:“我……我很笨的,学东西慢,但我会好好学。以前……家里人不喜欢我,就把我送……送去法缘寺了。”
“我说话……还结结巴巴,胆子小,喜欢睡懒觉,一顿……一顿要吃三碗饭,养了花妞和团子,它们也……也要吃饭。”
卫淼惴惴不安地数了自己一大堆缺点,总得让娘亲先了解了解她,不然像杨氏一样,过一阵子不喜欢她了,那怎么办呢?
但心里,卫淼还是很想跟乌嘉福走的,说罢又鼓起勇气努力地表现自己,“我……我也有很多优点的,会写字,画画,弹琴,棋下的也不错,虽然吃的有点多,但可以帮……帮你赚钱。”
“我不怕辛苦,什么都……可以干。”
她越说,乌嘉福的眼泪就掉的越厉害。
这个可怜的孩子,得经历过什么,才能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和她说话。乌嘉福掌控朝堂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小囡囡的心思。
她定是在卫国公府受了苦,担心自己像杨氏和卫国公那样,再次将她抛下。
乌嘉福自责到无以复加,摸摸卫淼的小脑袋,含泪笑说:“你像你父亲和哥哥,他们一顿要吃五碗饭呢,特别喜欢吃猪肉。我们家有很多很多钱,你要什么,娘都给你买。”
“淼淼,即便你什么都不会,也是我的女儿。娘亲,绝对不会再次抛下你,明白吗?”
其实卫淼笨笨的这点,也在乌嘉福的意料之中。当年乌嘉福怀孕那会,府中出了个叛徒,那叛徒在她喝的汤药中掺了一味药,致使药性相冲于胎儿有损。
当时大夫就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可能反应有点慢,但乌嘉福坚持要这个孩子。在她看来,孩子反应慢没事,有她在,还能让孩子受委屈不成?
谁知,她食言了,她的小囡囡在外竟受了这么多苦。
况且如今看来,卫淼其实很好,什么都会,除了说话结巴根本没问题。
乌嘉福抱抱她,“我们淼淼哪里笨了,明明是天下最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卫淼也抱住了她,“我……我跟你走。”
乌嘉福的打算是今天就带卫淼走,事情决定后,卫淼留在院里收拾东西,乌嘉福到正堂告知丈夫儿子这个好消息。
卫淼房中的东西,大多是香草花东宫的钱置办的,为了不便宜国公府,自然要全部带走。丫鬟们忙而不乱地收拾行李,卫淼在院里呆呆站着,仍旧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她有娘亲,有爹爹,有哥哥了……
卫淼纤白的指头绞紧手帕,唇角不住的向上翘起,她无措地转身,就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对方身高腿长,威压颇重,卫淼又闻到了那阵熟悉的青桂香。
谢疏钰曲指叩叩她的脑门,声音含笑:“小花猫,眼睛都哭成桃子了。”
“开心也哭,难过也哭,真是拿你没办法。”
再次见到谢疏钰,卫淼破涕为笑,仰着一张小花脸看他,“钰哥哥没走吗?”
“当然,哥哥答应过你,不走。”
其实谢疏钰一直没走,卫淼去正堂后,他就带人藏身在卫国公府房檐上暗中观察,方才正堂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魏文彬一家的人品,家底如何,谢疏钰是清楚的,卫淼回到魏家,想必不会吃苦。
他养大的小姑娘能找到家人,谢疏钰为她高兴,只是心里暗暗担心。虽有让魏文彬为自己效力的意思,但如果魏文彬不愿,他总不能把人绑了。
又或者,魏文彬留在酆京为他做事,长公主带卫淼回东越?魏文彬一家,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若是旁人,谢疏钰自然不会有这么多考虑。以他的手段,能有一百种法子让魏文彬为他做事!
但对方是卫淼的家人,若得罪的狠了,以后还怎么……
显然,卫淼也想到了这点,她情绪渐渐低落,垂着眼长睫落下一片阴影,“钰哥哥,水水要……要走了。”
“走?”谢疏钰眉心微蹙,“去哪里?”
卫淼摇头,“水水不知道,娘亲说……今天就走。钰哥哥,我……我还没和你说过谢谢,这么多年……占了哥哥好多便宜,水水花哥哥的钱,还总让哥哥生气……”
“等等……”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