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想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等另一个人,这也没什么。
他没让韩岩送他,回到住院楼也没坐电梯,一层一层慢慢走上去,走到最后一层的时候蹲下了。
过了好久有人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发现了他,蹲到他面前问:“小宁,怎么了?”
是胡教授。
安宁抬起头,怔了一会儿,讷讷地叫了她一声胡教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朋友呢,送走了?”
他点点头。
“见完朋友怎么反倒蔫儿了,他惹你生气了?”
在楼道里说话,两个人声音都不大,否则有回声。
安宁摇了摇头:“他没惹我生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
“我应该早点下去的。”他停顿两秒,眨眨眼睛,“他一叫我我就应该下去的。”
第18章 距离与爱情
当晚安宁很长时间没能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很疲累,闭上眼却总是见到那个抽烟的背影。沉默的,锐利的,又有一些不近人情。
辗转反侧许久,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半。他甚至有冲动,去酒店找韩岩。可这个念头太疯狂了,不要说妈妈这边不能离开,即使不考虑妈妈,现在他跟韩岩又算什么呢?
说朋友不像朋友,说恋人不是恋人。
第二天上午七点,韩岩说:“已登机。”人与文字的冷淡一般无二。
枕边一震安宁就醒了,睁开肿痛的双眼,窗外晨曦已现。对着手机,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激烈的情绪最终发酵成平静的口吻:“好的,一路平安,下次见。”
“醒得早还是睡不着。”韩岩忽而又显现些关心。
天很早,但这点关心来得有些迟。
安宁翻了个身,听见走廊外稀疏的脚步声。的确还早,再过至少半小时,住院医师才会来看一看自己的病人。
“外面吵,想睡也睡不着。”
刚回完这句,窗外传来一两声鸟儿的啼叫,抗议他的信口胡诌。
以往这个时候妈妈就该醒了,他将手机震动改为完全静音。过了一会儿,以为韩岩已经起飞,不会再来消息了,才起床去给妈妈打喝的热水。
到处都很静,只有护士站有人聊天。
“小芸今天请了假,我来替她。”
“她怎么了?”
“9床的病人昨晚走了,你不知道?梦里头走的,小芸第一个发现,王主任都没赶得及跑过去,心电图就拉直了。”
“难怪……”
口气中不无遗憾。
9床是个11岁的小姑娘,癌症复发住进来很久了,安宁也认识,免不了一阵难过。他停住脚步,怀里的壶抱得更紧,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往前走。
打完水回房,妈妈还是之前那个姿势,静静地侧蜷着。
保温壶里明明装的是开水,外面摸着却是冰的。他对着妈妈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轻声喊:“妈妈,该起了,马上大夫就过来了。”
病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妈妈?”他站在离床一米开外的地方,心跳漏了一拍,“妈妈?”
妈妈仍然没有应他。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约摸过了两三秒,安宁浑身一震,不锈钢壶砰然落地。
—
机舱。
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坐下后韩岩又发了一条消息,猜安宁应该会有很大反应。
“昨天忘了把礼物给你,我寄存在酒店了,下周一起去拿。”
他不是不想见安宁,只是有很多事的优先级优于爱情。
因为是最早一班机,票没卖完,舱内相对安静。沉默地等了半晌,手机却没有任何回音。
又睡着了?
他拿起手机,翻了翻微信。没有问题,同事的消息还能收到。又等了片刻,安宁迟迟没回复。
“不好意思先生,飞机要起飞了,麻烦关闭手机。”空姐来提醒他。
譬如此时,飞行的优先级就高于爱情。他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