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正常人家谁敢这么盘剥下属?还有没有人权了?这要是去劳动仲裁,还不给他罚到连裤子都不剩?
“算是吧。”秦闻大方承认。
林夙眼睛微微睁大,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表达自己强烈的谴责愤慨,还是要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苦口婆心地劝一劝。
“你说,我给四倍的工资和五倍的加班费,值不值得卖身?算不算迷魂药?”
“……”
林夙沉默。
算,太算了,怎么能不算呢?
如果秦闻那里还缺人的话,他也想毛遂自荐一下。别说要学木工炒菜和接待,就算让他再学几门美容美发电气焊,只要薪水管够,他也绝对不在话下。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生存。
“但你们家的客人,未免也来的太晚了一些。”
林夙勉强从工资待遇的冲击下爬出来,看着下面源源不断进门道喜的宾客,又蹙起了眉头。
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反观这些人一个个都衣冠楚楚,男士西装革履,女士优雅端庄,正常得简直不能再正常了。
这就是典型的名门富家的婚礼,跟他之前举办的别无二致。
可这个时间点,真的合适吗?
“我……父亲,这个人很随性。”秦闻极为拗口地憋出来一句称呼,“再加上今天周五,不是休息日,他这些朋友各有事忙不好打扰太多,索性就订晚一些,大家玩得尽兴,正好明天还能休息。”
道理上仍旧没什么问题。
但林夙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最终摇头作罢,笑自己见识太少,疑心病太盛。
大厅里光影柔和,温柔得仿佛给每个人都勾上一层虚影。
林夙抬起头,眯眼看了看房顶,只见那里高低错落着数不清的灯盏。
光色暖黄,有点烛光的质感,却又比烛光亮了很多。
这倒不是周蝉自己安排的,但……也是秦闻安排苏烟装好的。
这家人,从大到小,都很省心。
原本这灯看起来太过于平淡无奇,并没有对上林夙的审美,但他碍着秦闻的面子不好说,只能接受。
但没想到,灯盏全部装好之后居然颇有格调,尤其是在缎锦垂帘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古典大气。
“这灯是真的好看。说实话,我之前并没想到它们全部亮起来是这种效果。”林夙发自内心地夸赞。
秦闻浅应一声,没有回话。
他的眼眸透过幻象,看到的是这些灯盏以及灯下原本的样子——
单喜白烛,火焰青白,焰光之下尽是夜行百鬼。
不过,林夙自然不知道真实如何。
他欣赏了一番秦闻的灯盏后,视线又游转落在了厅中几处位置——他还是更中意自己专程定做的那几盏琉璃莲花灯。
这几盏灯穿插在其余材质的并蒂莲里,被他用作装饰安放在了礼台周围。
按照林夙的想法,等新人见礼时,琉璃灯作为杀手锏点亮,届时整个厅中流光溢彩,一定效果卓绝。
不仅如此。
先前听秦闻说,周太太的礼服被送去慈悲寺,随意寻个地方沾染佛气求心安。
林夙听罢,心道周家还是介怀之前他说的这些东西的,干脆也把琉璃灯盏送了过去。
他父亲在世时,曾因工作的缘故与慈悲寺空了大师私交甚笃。
于是,林夙便去寻了个人情,直接把琉璃灯盏放在佛前供了七天。
·
眼见着新来的宾客越来越少,大厅里的八仙桌已经座无虚席。苏烟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由得抬头看向二楼的秦闻,眼神里满是焦虑。
秦闻在林夙身侧,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
时钟的指针逐渐重合在十二点的方向,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一阵钟声,缓缓荡开在整个空间里。
随后,伴着钟声而来的是让人听不太清的低沉呢喃。但虽然听不真切,却逐渐与人产生了灵魂共振。
这种感觉……
林夙不觉得难受,反倒还有点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周蝉先前就回二楼卧室去了,此时踩着十二点刚过的钟声,他牵着一个红色笼罩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凤冠霞帔,半遮着盖头。
他矮小的身躯与身边人产生了鲜明至极的对比,林夙看了看这个嫁衣身影,又看了看大厅里头——坐着都比身边人高一个头的苏烟很是显眼。
……原来真不是骗他的。
嫁衣很美,上身之后所有的刺绣宝石都被展现出来,处处展示着设计人的心思,和绣娘的高超技艺。
但周太太着嫁衣的身影,却实在说不上好看。
毕竟,这两米开外的身高此时都不算什么了。
叠加鼓鼓囊囊的粗壮身形,以及行走过程中的沉重和僵硬……林夙完全无法想象这盖头之下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