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少年同伴间一起戏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裴今新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便趁此理由再给自己挣些思考机会——大不了要是决定下水,待会儿再上岸把多余的衣物脱了就好。
郁知夜扬着眉眼看他,没再说话,看着裴今新从草地上迈着步子慢步走进潭水中。
在他走近时,原先在潭边安静歇息的小鱼苗子们一溜烟地全游走了。
裴今新下水的动作透着小心翼翼,他扶着岸边的石头低着头,视线轻抬,发现郁知夜在水中没露出来的部分因距离的缩短而显现得更加清晰了。
他抿了抿唇,不太至于地拿脚尖点了两下水:“冷吗?”
郁知夜挑着眉:“不冷。”
裴今新默默收回了视线,才一只脚踏进潭水里就停住了脚步,踩到了潭底又说:“好像……有点深啊?”
然而他迈进去踩到潭底的水都还没没过他膝盖。
“不深,这潭水最深的位置都不能没过你肩膀。”郁知夜瞧着裴今新的小心谨慎的姿势越发觉得他稀奇有意思,“你怕水?”
“怕倒是不怕……”裴今新缓慢地把另外一只脚也踏入水里,从神色间都能窥出他心里的犹豫,“水有点冷啊,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裴今新说那话时语气犹疑,仿佛他自己并不能感受到水的温度一样。
郁知夜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非常开心畅快的那种笑:“冷不冷你不知道吗?”
裴今新立在水里,受到感染也跟着他笑起来:“冷的。”
裴今新本来就是见着别人开心自己就能感受到开心的性子,但他没发觉自己见到郁知夜开心时,他比平常能感受的快乐要更快乐一些。
也许是因为郁知夜给他的感觉有些神秘,给人一种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也不太爱笑。
即使有时笑起来,却也包含了好多意味……这种单纯简单的笑容反倒难得,像是一堆白珍珠里扒出了一颗金色珍珠一样。
也也许是因为郁知夜是他近两年接触到的一个真的可以算是新交上的朋友。
而另一面,郁知夜以为裴今新热情友善开朗,以为裴今新跟王示一般是自来熟,其实不然。
是这份热情刚好向郁知夜展现了,即使裴今新也承认郁知夜说“你不一样”,郁知夜依旧没相信这份独特性。
裴今新是个特别随心的性子,能看上眼的人并不多,主动会去讨个交集的更是少之又少。
况且,并不是每次主动都能有结果。
裴今新愿意主动对郁知夜展现热情,郁知夜愿意回应裴今新的热情,也倒真是应了裴今新当初说的那个“缘”字了。
怎样都好,这次研城山之行对两人来说都能算是美好的回忆。
郁知夜今天心情挺不错的,笑了好半天才停下:“你在水里待上一会儿就不觉得冷了。不过你昨晚发病来着,所以此刻在水中或许是会更加觉得寒冷吧。干脆还是别下来了。”
裴今新双脚站立在潭里,刚把腿浸入潭水时身上激起的一阵小战栗早就过去了,他慢慢也能适应这有些寒冷的水温,扬起的嘴角弧度却尚未放下。
“你是要赶我走吗?”裴今新半是开玩笑地回应着郁知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