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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包药粉是什么东西。

高盛道说只能带走高家的子女,意思就是高士廉必须死。作为几乎不需要证据,人人确定无疑的反贼,已经杀红了眼睛的杨恕和胡雪亭,怎么可能不杀了高士廉全家?整个洛阳谁都可以活命,就是高士廉不能活。而高士廉要是自尽死了,这个从法理上看,完全是被亲戚连累的高士廉谋反大案,多少就有就此揭过的可能。

“未必能全部保住。”高士廉继续透露不好的消息,长孙无忌才多大?这么小就参与谋反,谁敢说高士廉家的子女没有参与?很有可能还要深究,搞不好还要再杀几个年纪大的。

“只要高兄和高相能够尽力给我高氏留下一条血脉,高某已经心满意足了。”高士廉笑着,高颖愿意担保,杨恕怎么也要给点面子,留下最小的孩子的可能很大。

高盛道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通知别人必须死,全家可能要死一大半的差事,实在不是人干的。

“父亲!”一群高家的子女大声哭泣。

高士廉笑着道:“事不宜迟,你们立刻走。”他拿起药粉,倾倒进了酒壶之中,用力的摇晃。

“为父忘不了过去,最终丢失了现在,你们万万不能学为父,若是能够活下去,就忘记了一切,哪怕是去种田,当苦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高士廉笑道,在一群人的悲泣中,拿着酒壶,大步出了大堂。

高盛道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高士廉的身影。

一大群衙役的注目下,高家的大门被推开,高士廉大步而出,背后隐隐是压抑的哭泣声。

“诸位辛苦了。”高士廉团团作揖,所有的衙役都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壶。高士廉看着严寒中努力抖擞精神的衙役们,失笑道:“倒是高某连累了大家,在这里受苦了。”

一群衙役冷冷的看着高士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高士廉踏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高宅中泪流满面的家人,又抬头看了一眼高家的牌匾,转头看向了皇宫方向,这天下,这皇宫,终究不姓高了。

“诸位,高某先走一步。”高士廉整理衣衫,立正头发,席地坐下,拿起酒壶,满满的斟了一倍,大口的喝下。

片刻后,高士廉七窍流血而死。

高盛道走了出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厚葬了他。”身后,高家的子女们哭嚎着出门,透过高盛道努力挡住的身形,看着地上的尸体。

“去左相府。”高盛道厉声道,又是说给衙役们听,又是提醒高家的子女,为了有人活下去,就要有人牺牲,万万不能让高士廉凭白的死了。一群高家的子女捂住嘴,快步走向左相府。

高盛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高士廉的尸体,只觉世事如棋,人生如梦。

……

杨恕见到胡雪亭的时候,大声的笑:“你来迟了一步,高士廉自尽了。”高士廉一死,满朝文武兔死狐悲,只觉用个毫无证据的案子,“心证”就杀了北齐的皇室血脉,实在是有些过分,不少北齐遗留的大臣纷纷上门说情,要求网开一面,给渤海高氏留一条根。

“高士廉或有反意,但既然未能实行,何必杀戮无辜?杨司徒不惜骂名,也要为死孙后代考虑。”来劝说的人自然不会说的这么(赤)裸裸,但话里话外,都是要求杨恕收手的意思。

“司徒做事太直,少了中庸的味道,果然行军打仗靠杨恕,治国安邦靠高颖。”不少北周南陈的大臣或皇室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都是贵胄,怎么能轻易的杀了?自古先有昏君,才有奸臣,要不是杨広昏庸残暴,好大喜功,胡作非为,哪个大臣愿意靠吹牛拍马混日子?裴矩,虞世基,裴蕴,宇文述,苏威,五大奸臣谁不是才华横溢,谁不是一代人杰?但环境逼得人要逢迎上级,要歌功颂德,要顺应大流,又能奈何?能只做个墙头草,两面倒,已经是很有良心的官员了,岂能以简单的随大流的弹劾公文,就断言是反贼?

杨恕已经杀光了门阀,军心不稳,官员不稳,民心不稳,华夏文明不稳,难道还要杀光所有的大随官员,断绝了华夏文明,让一群不识字的人当官,所有人回到结绳记事不成?

“杀戮必须终止。”杨恕道,胡雪亭点头。这本来就在估计之内,先杀洛阳的文官,外地门阀立刻造反,先杀外地门阀,这洛阳的官员只怕就如惊弓之鸟,随时会玩命,也是杀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