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若想招贤纳士,当以孝治国。”柳恨火建议道。孝道容易啊,不需要文化,谁都能做,执行也容易,更挑不出什么错。找一群孝子当官,把敢对老人不敬的全部抓起来等等,立刻就能让整个越国的风气提高一大截。像桑叶案这种难以处置的案子,也立刻就变容易了,只要找个年纪最大的,辈分最高的人出来,说几句以和为贵的人生金句,温暖鸡汤,这桑叶案中的两个村子就闹不起来,谁敢闹就是不孝,立刻抓了。
“当然,也可以反向操作。”柳恨火微笑,把张家村李家村中的孝子提拔成了官,立个孝子牌坊什么的,转移视线是其一,给两村的人除了桑叶之外的第二个出路,这是其二,属地之内孝子遍地,路不拾遗,民风淳朴,当皇帝的就是好皇帝,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才来投,这是其三。
一群人看胡雪亭,瞧瞧,儒家就是比你会做事。
“羊有跪乳之情,鸦有反哺之义。圣上若能以孝治国,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柳恨火道,石介砍死皇亲国戚,胡雪亭的名声又臭了几分,想要挽救名誉,推行以孝治国,那是必须的,跑到沈家的祖坟去哭几声,用不着做其他事情,立刻就有人会深刻分析胡雪亭的行为,说不定就分析出胡雪亭对家族爱的深沉,看不怪如今的沈家子弟辱没了祖上名声,清理门户等等美好的形象。
胡雪亭瞅瞅周围深思的人们,是不是要模仿千百年后,大力提倡孝道的标准,比如每年回家看两次爹妈什么的?
一群人看胡雪亭,这个柳恨火虽然说不上才高八斗,但至少有普通水平,不算死读书,是个能办事的,看在他认识字的份上,在人手奇缺的越国,当个小官吏还是够的。
更有几人看胡雪亭,眼神中透露着顶多就是多了个奸臣,越国早已虱多不痒。
“可是,朕不想这么做啊。”胡雪亭问柳恨火,做皇帝的不能随心所欲,那做皇帝干嘛?
“政治,就是妥协!”柳恨火斩钉截铁的道。
“哈哈哈!”胡雪亭没忍住,大声的笑。张夫人恶狠狠地看着胡雪亭,可惜有外人在,否则一定又是一脑门拍下去。
“太不知道轻重了!”李浑叹气,都已经说了就是一坨屎,也要勇敢的吃下去,怎么熬到了现在破功呢。
“不好意思,忽然听见这么熟悉的见解,实在忍不下去。”胡雪亭擦眼睛,瞧,笑得太开心,眼泪都出来了。
治理国家靠什么?
这个简单又深刻的问题,问美国人,美国人会回答那是政客的事情;问日本人,日本人会回答跟我没关系;问德国人,德国人会耸耸肩,靠难民啊。
问华夏人,北京的出租车司机,杭州的城管,深圳的流水线工人,上海的白领丽人,大学的学子,广场上跳舞的大妈,个个会兴奋的如数家珍,熟练的告诉提问者一整套完整的,系统的,充满深度的管理国家的方式,从大局,到细节,从军事到经济,无不齐备。
华夏人个个都是政治家!哪怕是只认识“一二三,天地人”的半文盲,都会一脸严肃认真高傲深刻唯有我知道的回答:“政治就是妥协!”
“你的意思是,政治上的事情,都是可以‘妥协’的?”胡雪亭笑着问。
柳恨火脸上的笑容已经开始尴尬,却自信的道:“是,妥协的背后,就是交易。”甲乙是政敌,甲想提拔手下当县令,乙自然会反对,但若是甲妥协,只给手下当县尉,或者给乙的手下也谋取一个县令的位置,大家都有好处,这提拔手下的建议说不定就成功了。
“这就是妥协的力量。”柳恨火恢复了从容,心中万分的鄙视胡雪亭,没有文化的人不知道妥协,以为世界非黑即白,不知道还有灰色,真是愚蠢。
“你下去吧。”胡雪亭笑着挥手。柳恨火傲然拱手,大步离开。一群人惋惜的看着他,多说多错!不说什么政治就是妥协,现在已经是一地之官了。
“说得很对啊。”张修闻忍不住出声道,想要达到目的,就要舍弃,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前进一步,让别人也前进一步又有何妨。
“我也这么觉得。”余阿福小心的举手,我答应用一百文买你的鲫鱼,你就要答应用一百文买我的豆芽菜,大家都达到目的,双赢,这就是“政治”。
一群人用力点头,蛮干肯定不行,妥协才是正道。
胡雪亭笑了,指着杨轩感和李浑,道:“他们可不这么看。”
杨轩感和李浑缓缓的点头,大家各让一步,把事情办成就好,过程第二,目的第一,小小的妥协是为了前进,这种不明觉厉的话,在现实中根本行不通,只是鸡汤,或者皇帝家的斧头之类的愚蠢念头而已。
胡雪亭盯着手下们,笑着问道:“朕只有一百两银子,买种子要九十两,建造水车要八十五两,买耕牛要六十七两,建立学校要九十六两,你说,朕怎么妥协?朕若是把钱分成四份,买种子还能少买点,水车难道还能建半个,牛能够买半头,房子能够盖半座?朕若是只做一件事,其余事情妥协了,等有钱了再做第二件事,是要买了种子,结果没水浇灌,还是要买了耕牛,却没种子播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