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兄的诗才威震河北,哪怕是薛道恒也让安兄三分,以此绝世才华,取一个小小的会元必矣。”众人又开始恭维另一个人,然后转着圈把所有人都恭维了一遍。大家都是来自河北的俊杰,互相多有熟悉,有的更是姻亲,可谓是互相知根知底。
酒过三巡,终于有人开始说实话:“这次题目甚难,只怕……”众人沉默,刚刚动了几筷子的酒菜立刻又没人吃了。
“是,真难啊。”有人道。策论什么没什么标准,写的好不好全看主审的口味,个人心中没什么底。但这格物题的正确答案就只有一个,要么是对,要么是错,没有什么含含糊糊的地方,甚至更简单点,到底有没有作对,个人心中本身就有个接近真相的判断。
“这格物第三题,我只怕是做错了。”某个男子低声道。
“何止是第三题,第五题我根本没做。”又是一个男子道,做到第三题还能瞎写,多少知道一点解题方向,到了第五题他连题目都没有看懂。若不是当机立断就放弃了该题,转而做其他题目,只怕到了考试结束,还死死的愣在第五题上。
众人的表情很是凝重,考试结束多日了,但一道道题目就在眼前晃悠着,做不出来的依然做不出来。与同伴讨教?那不是丢人现眼吗,这是万万不能做的。
客房外,有十几个仆役规规矩矩的站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客房内的各个举子。
陈姓举子勉强笑道:“外头那些人等着榜下捉婿呢,我等不用去看榜,只看这些仆役捉谁,就知道谁定然高中了。”其余人也配合的笑,考试都考完了,多想无益,而且既然大家都感觉难,那就代表大家分数都低,那就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了。“我等都是河北精英,岂能轻易和一些土财主结亲。”有人笑着。
“今日只谈风月,莫要再谈会试。”有人提议道。众人哄笑着答应,其实心思依然全在会试的放榜上,金榜高中了,想谈多少风月都有,反之,谁有空与你谈风月?但表面上必须装的云淡风轻,这才是不为功名所累的儒雅的大道。
客栈之外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了哄响,客房内的几人抖了一下,这是放榜了。
“来,我们且饮酒作乐。”有人干巴巴的道,其他人想挤出笑脸相对,可惜拿酒杯的手都在抖,更别说挤出笑容了。众人傻傻的坐在了座位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客栈的门口,只等衙役冲进来报喜。
外头的锣鼓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报喜的衙役走近了。客房中众人浑身发抖,好几人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客房外的一群大户人家的仆役开始卷袖子,活动腿脚,抢人必须眼明手快。
“……邯郸李公子……”外头有衙役大声的叫着,有人欢呼着,客房内的几人却脸色更加惨白了,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不用急,还早着呢。”有人低声道。几人点头,有人哆哆嗦嗦的拿起酒杯喝酒,半杯酒都倒在了身上,也没人注意,人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客栈之外
报喜的锣鼓声不断的敲响,不时有人欢呼,却终究没有进入这个院子。
“不要急,不要急!”众人互相安慰着,心里却越来越慌,没过去一次报喜的锣鼓,就代表能够上榜的机会少了一个,这剩下的名额中会有自己吗?
客栈外已经好久没了锣鼓声,众人深呼吸,调整心态,下一次,应该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了。
院子的门被人重重的推开,几个举人心中都是一颤,却看见进来的是某个仆役打扮的陌生人。“小毛,回去了。”那仆役对着一群等待榜下捉婿中的某个人道。
小毛很惊讶:“可是,老爷说……”那新来的仆役不耐烦的道:“金榜的名单已经都出来了,他们……”他有些不屑的看着客房内的几个举人,终于想起这些人再怎么没有中榜,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老爷。“……只怕是要期待来年了。”
一群等着榜下捉婿的人尽数散去,客房内的众人依然瘫倒在座位上,竟然没有中……
“唉,我要是答对了那一道题,肯定就中了。”有人泪流满面,天堂和地狱就是这般的近。
“我……我……”有人喃喃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巨大的打击和失落感让众人无法顺利的言语。
外头进来一个人,看着众人瘫倒在地,惨然道:“想不到,你们也全军尽没了?”房间内的人狠狠的看着那人,认识是隔壁院子的山东的举子,好几人开始卷袖子,这是故意跑来寒碜人是吧?